雨停后的青瓦巷，空气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林微言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往闻墨斋走时，手里拎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她连夜画的草稿——是沈砚之描述的苏州园林，曲桥流水，荷叶田田，雨珠落在粉白的荷花上，像撒了把碎银。
她站在“闲人免进”的木牌前，深吸了口气才推门。院子里，沈砚之正蹲在兰草旁，手里捏着个小喷壶，细细地给叶片喷水。晨光落在他肩头，把白衬衫染成了淡淡的金，连带着他垂眸时的侧脸，都显得格外柔和。
“早啊。”林微言把帆布包往廊下的竹椅上一放，声音里带着点雀跃。
沈砚之回过头，看到她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么早？”
“我把苏州园林的草稿画出来了，想让你看看对不对。”她献宝似的把画稿摊开在石桌上。稿纸上的线条还很潦草，却能看出大致的轮廓，特别是荷叶的层次，她特意用不同深浅的铅笔反复叠涂，倒真有了几分雨雾朦胧的感觉。
沈砚之放下喷壶，走到石桌前。他看得很慢，手指轻轻点在画稿上的曲桥栏杆处：“这里的栏杆，应该是雕花的，祖父说过，那桥叫‘听荷桥’，栏杆上刻的都是荷花纹样，下雨的时候，雨打在雕花上，声音和别处不一样。”
林微言赶紧拿出铅笔，在旁边记下：“雕花栏杆，听荷桥。”
“还有水面。”他又指向画稿下方，“雨停之后，水面不会这么平，荷叶摇晃会带起涟漪，得有一圈圈的水纹，淡一点，像被墨轻轻晕开的样子。”
“嗯！”林微言点头如捣蒜，笔尖在纸上飞快地修改，“我知道了，就像你上次帮我调的阴影那样，得有层次感。”
沈砚之看着她低头画画的样子，晨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院外巷子里卖豆浆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有种踏实的烟火气。他忽然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卷宣纸和一支狼毫笔，还有个小小的砚台。
“我来试试？”他说。
林微言连忙让开位置。沈砚之蘸了点清水，在砚台上慢慢研磨，墨块在水中晕开，渐渐化成浓稠的墨汁。他提笔蘸墨时，手腕轻轻一转，笔尖落在宣纸上，先是用淡墨勾勒出桥的轮廓，再换浓墨点染荷叶的脉络，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像久未动笔的样子。
不过片刻，那座“听荷桥”就在宣纸上立了起来。栏杆上的荷花雕花纹路清晰，连花瓣的卷曲都透着灵动，桥下的水面用极淡的墨扫过，真的像泛着一圈圈若有若无的涟漪。
“太厉害了！”林微言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才是真正的工笔吧？比我画的好多了。”
沈砚之放下笔，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圆点：“只是凭记忆画的，不及祖父当年的十分之一。”他顿了顿，看向林微言，“你愿意……把你的草稿细化成油画吗？我想看看，用色彩画出来的听荷桥，是什么样子。”
“我愿意！”林微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我这就回去准备画布，争取快点画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林微言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扑在了这幅画上。她特意去美术馆看了民国时期的风景画，琢磨着怎么用油画的色彩表现出水墨的朦胧感。画到荷叶的露珠时，总觉得差点意思，便拎着画框跑到闻墨斋，让沈砚之给她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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