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我回神时，指腹已经被啃出了血珠。我盯着掌心的血迹发呆，刚才整理福利院的资助报表时，又不自觉啃起了手指——这毛病从小就有，一焦虑就控制不住，上次被亚瑟看见，还被他冷笑着说“谢祁特，你是没断奶还是觉得手指比报表好吃”。

“哥，你在干什么？”

墨忒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赶紧把手指藏到身后，却还是被他看见。他走过来，目光落在我藏起来的手上，眉头皱得很紧：“又啃手指了？都出血了。”

我没理他，转身想拿纸巾擦手，他却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让我挣不开。他盯着我指腹的血痕，眼里的偏执又涌了上来：“哥，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亚瑟？”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昨天他把刀片放在钢琴上的样子，想起他说“唯有让自己彻底破碎，才能让哥哥眼中只剩自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脱口而出：“小墨，你是不是自毁型人格？”

墨忒斯抓着我手腕的手顿了一下，他抬起头，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他没立刻回答，反而反问我：“那么，哥是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的血还在慢慢渗出来，滴在他的手背上，像个刺眼的红点。我看着他眼里的反问，忽然想起自己情绪化时划手腕的美工刀，想起为了赶报表熬到晕倒的夜晚，想起乱吃药时不管剂量的样子——我和他，其实是一样的。

“老实回答。”我咬着牙，加重了语气，想掩饰心里的慌乱。我不想承认自己和他一样，不想承认自己也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逃避问题。

墨忒斯笑了，笑得有些苦涩：“哥，你明明知道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他松开我的手腕，指腹轻轻蹭过我指腹的血痕，动作很轻，却让我觉得疼，“你总说我不爱惜自己，可你呢？你啃手指啃到出血，你乱吃药，你熬夜熬到晕倒，你以为我没看见吗？”

我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以为没人会注意到这些细节，却没想到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哥，”墨忒斯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委屈，“你总说我偏执，说我用自毁的方式逼你关注我。可你呢？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谁关注你啊？是爸爸，是妈妈，还是亚瑟？”

我猛地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窗外的天阴了下来，客厅里的光线变得昏暗，像我此刻的心情。指尖的血还在流，我拿过纸巾，用力按住伤口，想把那些慌乱和委屈都压下去。

“我和你不一样。”我声音发颤，却还是嘴硬，“我只是……只是不小心。”

墨忒斯没再反驳，只是走到钢琴前，轻轻掀开琴盖。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没弹奏，只是安静地站着。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哥，我们都一样。我们都怕被人忘记，都怕自己在别人心里不特殊。所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找那点可怜的关注。”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心里的委屈也越来越重。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我就是不愿意承认——我不想和他一样，不想变成那个偏执又极端的人。

晚上，我翻开日记，写下：“今天问墨忒斯是不是自毁型人格，他反问我是不是。我没回答，可我知道答案。我们都一样，都在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寻找关注。墨忒斯怕我不关注他，我怕所有人都不关注我。手指还在流血，像在提醒我，我和他，其实没什么不一样。”

写完，我把日记锁进抽屉。指尖的血已经止住了，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我看着那道疤痕，忽然觉得，或许我不用再骗自己了——我和墨忒斯，都是一样的人，都需要被人好好爱着，好好关心着。

只是，那个人，会出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