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目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想把满心的混乱和疲惫都搓掉。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吴邪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点谈判的架势：

“要我答应你的条件，可以。但是，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件事。只有你答应了这件事，我才能相信你所谓的‘诚意’。”

吴邪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甚至很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味道。

他做了个“请讲”的手势，示意我说下去。

我心里快速盘算着，我必须提出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必须是对方绝对难以答应、但在眼下这种他口口声声强调“诚意”的语境下，又显得绝对合理的。

这样，我就能把难题原封不动地抛回去。如果吴邪真像他自己说的，是个“公道而不愿伤害别人”的人，不喜欢用暴力，那么这个近乎苛刻的要求就会像一堵墙，让他无法再坚持，而我也有了强硬拒绝的完美托词。

如果他现在这副“讲道理”的面孔只是伪装，那么面对这个要求，他的真实面目也会立刻暴露，我也能提前警觉，想办法应对。

我仔细斟酌着用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要知道你们做这件事的真正目的。我只有知道了为什么要去，才会考虑要不要跟着你们去。”

说完，我紧紧盯着吴邪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知道，在这种关键问题上，哪怕是最善于伪装的人，眼神里也会泄露出真实的情绪。

然而，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是，我话音刚落，吴邪甚至完全没有片刻的思考或犹豫，直接就吐出三个字：

“没问题。”

我愣住了，心里瞬间警铃大作。不可能没问题啊！ 这反应太反常了！这等于直接把他最大的底牌亮给我看？这不符合常理！

“你是真的把我们想成了那种穷凶极恶、怀有不可告人目的的人吗？”吴邪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熟练地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我的目的，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甚至可以把它登在报纸头版上，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顿了顿，透过烟雾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锐利：“但是，我有言在先。我跟你说了，你就要跟着我去。你不能反悔。”

我心里一沉。讹我？ 他这是在赌我不敢听？因为一旦我听了他的“目的”，就等于默认接受了交易，再没有反悔的余地？或者说，他这个“目的”本身，就是一个我无法拒绝的陷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如果此刻退缩，刚才所有的强硬姿态就都成了笑话。

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吴邪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剩下的半截烟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用力摁灭。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味道。

“你知不知道，”他开口，声音低沉了几分，“在巴丹吉林沙漠的深处，有一个地方，叫做古潼京？”

我茫然地摇头。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无比陌生。

“这个地方，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吴邪的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去那里，是想解决我心中的一个疑问。一个……困扰了我很多年的疑问。”

接着，吴邪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开始讲述他的“目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讲述他这个疑问的来源。他说的内容，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只可能出现在最离奇的小说里——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和符号。

但可怕的是，吴邪讲述的过程中，没有任何犹豫不决，逻辑清晰，细节丰富，甚至带着一种沉浸其中的真实感。

这绝对不可能是临时编造出来的故事。

我听得目瞪口呆，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却构建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半个小时过去，吴邪停了下来，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我还想说点什么，想问“这怎么可能”，想问“你骗鬼呢”，或者想质疑其中的漏洞。但任何问题到了嘴边，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他讲述时的那种神态，那种仿佛背负着沉重过往的语气，让我潜意识里觉得，他说的……至少在他自己的认知里，是真的。

我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不小心撞进蜘蛛网的小虫，所有的挣扎，在那张无形而庞大的网面前，都显得徒劳可笑。

吴邪静静地看着我，他在等我的回答。

而我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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