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觉间已过了月余。沈清晏每日辰时准时到汀兰房施针，起初汀兰还总因怕疼蹙着眉，后来渐渐习惯了，只乖乖躺着，这些日子下来，汀兰脸上的血色一日比一日足，连眼眸都亮了许多。先前连下床走几步都喘，如今竟能由丫鬟扶着，在廊下慢慢踱上半盏茶的功夫，这日沈清晏见汀兰由青禾扶着出来了晒太阳

这些日子，沈清晏每日来房中施针，闲暇时便会给汀兰讲些草药特性，或是教她辨认脉案上的字迹。起初汀兰总甜甜地叫着“沈姐姐”，缠着问这问那，眼里满是好奇；没过几日，不知怎的，张口便改了称呼，一声“师父”叫得又脆又亲，沈清晏愣了愣，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终究是笑着应了。这事传到老太太耳中，她坐在暖阁里听着，手里转着佛珠，便想着让她学些医理也好，一来能懂些保养身子的法子，二来沈娘子这般人物，能得她指点，也是汀兰的福气。隔日便让人备了简单的拜师礼，就在汀兰的小院里，汀兰由丫鬟扶着，规规矩矩地给沈清晏磕了三个头，也算礼成了

盛汀兰（被青禾扶着，坐在铺了软垫的廊下竹椅上，手里还攥着半片刚摘的腊梅花瓣，看到沈清晏眼睛一亮）师父，你看今日这太阳多暖！（语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陪我晒会儿太阳好不好？顺便……再教我认几种草药吧，前日你说的那种能治咳嗽的，我总记不清模样。

沈清晏（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药草图谱，见她坐在暖阳里，鬓边沾了点碎光，眼底的笑意便深了几分，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将图谱放在廊下的小几上，顺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指尖点了点图谱上的紫苏叶）你看，这个边缘带锯齿的就是紫苏，叶子背面是紫的，闻着有股清苦气，煎水喝能治风寒咳嗽。（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一小撮晒干的紫苏，递到她面前）你摸摸看。

盛汀兰（指尖捻着那片刚认熟的紫苏叶，见她歇手整理药箱，便凑过去，眼里带着几分好奇）师父，您是从禹州来的吧？那地方……是什么样子的？能不能给我讲讲？

沈清晏（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发顶）跟你讲自然是使得的，只是这冬日里，便是有太阳照着，也带着寒气，仔细冻着。咱们先回屋，暖上壶茶，我再慢慢说与你听，可好？

青禾扶着盛汀兰跨过门槛，屋里暖炉燃得正旺，驱散了一身寒气。盛汀兰拉着沈清晏的手往榻边去

沈清晏（语气怀念）禹州啊……（喉间轻轻叹息）那里的青鱼长得格外肥硕，一尾能有寻常的两个大，还有那桑树，连片连亩的，春天里桑叶绿得能映亮半条河。只是（话锋微顿）地方偏了些，算不得富庶，织出的绸纱也只够寻常人家用。不过（眼底漾开点暖意）我们那儿的酥饼是真好，刚出炉时酥得掉渣，甜津津的却不腻人。还有乡亲们，性子都是直来直去的，说话做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热络得很。（指尖猛地一顿）说起来，我也有些年头没回去看看了。

盛汀兰（双手托着腮，目光亮晶晶的，语气里满是真切的向往）师父，若是日后有机会，我真想跟着您一起回禹州瞧瞧——看看那肥硕的青鱼，走一走桑林里的路，再尝尝您说的掉渣的酥饼，还有那些直爽热络的乡亲们……一定很有意思吧？

日子流水般过了些时日，盛汀兰脸上的血色渐渐匀实了，身子已大好七八分，寻常走动说笑都无碍了。这日，沈清晏收到一封来自禹州的信，是她姐姐亲笔所书，字里行间满是催她归家的意切。她将信纸仔细折好收进匣中，望着窗外盛汀兰正与青禾说笑的身影，心里已有了计较——（指尖在桌案上轻轻点了点，暗自盘算）汀兰这病刚好，华兰的定亲宴也近了，总要等这场喜事过了，看着她再安稳些，方能放心动身回禹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