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张妈妈（掀帘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方绣着缠枝莲的锦帕）姑娘，大娘子让您这就过去呢，赶紧把新做的衣裳换上装扮妥当——大姑娘的聘船眼看着就要到码头了！

盛汀兰对着菱花镜理了理鬓边的珠花，又抻了抻裙摆的褶皱，见装扮妥帖了，便拎起裙摆要往外走。

张妈妈姑娘且慢。（张妈妈快步迎上来，手里捧着件银狐毛滚边的披风）外面风正紧呢，姑娘这病才好利索没多久，骨头缝里还虚着，哪里禁得住这般吹？快披上这个再去——真要是受了寒，又该头疼脑热地遭罪，岂不是辜负了这几日养着的精神？（说着已将披风往她肩上拢了拢，忽然又拍了下额头）哦对了，让青禾再多拿个手炉备着，这天气说变就变，万一手里那个不热了，也好有个替换的，省得冻着手。

盛汀兰（伸手接过披风往身上紧了紧）知道啦张妈妈，您就放宽心吧。您看，我这一身裹得严实着呢，保管冻不着半分，定不辜负您的心意。

盛家正厅内，盛紘端坐在上首左侧太师椅上；王若弗正襟危坐于右侧，汀兰与如兰并肩站在王若弗身旁，两人都换了体面的衣裳，垂着手，偶尔偷偷抬眼望向门外

盛汀兰（眼角余光瞥见明兰只穿了件素色夹袄，手里空空的没带暖炉，正趁人不注意时悄悄往手心呵气）青禾，（微微侧过身，压低了声音）我们方才多带的那个暖炉，你悄悄递过去给六姐姐，莫要声张。

盛明兰（双手接过青禾递来的手炉，触手便是一阵暖意，冻得发僵的手指渐渐缓过来。她悄悄抬眼望向汀兰的方向，睫毛轻颤了颤，眼底浮起感激的光，还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谢过。）

待聘礼清点妥当，宾客陆续到齐，喧闹声渐渐漫了整个庭院。盛紘与王若弗起身应酬，满面笑意地接受着亲友的道贺，汀兰随着母亲落座，看着满桌精致的菜色，小口吃着

盛汀兰（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侧头看向身旁的青禾，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不解）青禾，师父今日怎么没来？我这半日瞧了好几回，都没见着她的身影呢。

青禾（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回话，嘴里还有汀兰刚给的蜜饯）姑娘，沈娘子一早就去老太太院里了，说是给老太太请脉呢，许是诊完脉还在那儿陪着说说话呢。

盛汀兰（目光在席间转了一圈，没瞧见华兰的身影，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疑惑）那大姐姐呢？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怎么也不见人呀？

青禾（凑到汀兰耳边轻声道）大姑娘也在老太太屋里呢，许是老太太舍不得，拉着她说贴心话呢。等会儿该敬酒了，大姑娘自然就过来了。

盛汀兰（从椅子上轻轻站起身，理了理裙摆的褶皱，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们去祖母院里瞧瞧吧，正好找大姐姐和师父说说话。

盛汀兰（跟着青禾往老太太院里走，刚跨过那道雕花月亮门，就见老太太正坐在上首，华兰坐在旁边，手里捏着块帕子，她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却独独没瞧见沈清晏的身影）

盛汀兰（快步走上前，规规矩矩地对着盛老太太福了福身，声音清脆）给祖母请安。

盛家老太太（脸上堆着笑意）七丫头来啦？是来找你师父的吧？哎，可真不凑巧，她呀，刚走没一会儿呢！

盛汀兰（娇俏）祖母，孙女特地来给您请安呢。方才听底下人说大姐姐在这儿，想着正好能跟姐姐说说话呢。

盛汀兰（小碎步跑到华兰跟前，声音里裹着浓浓的不舍）大姐姐，我、我舍不得你，能不能不嫁人呀

汀兰打小就身子骨弱，王若弗平日里被府中大小庶务缠得脚不沾地，常顾不上这边，大多时候都是华兰守在汀兰身边——喂药时先替她试试水温，天冷了把暖炉塞进她手里，就连学着描红，也是华兰握着她的小手一笔笔教。

盛家老太太（眼底盛着慈和的笑意）傻丫头，哪有女儿家不嫁人的道理？你大姐姐不过是嫁去东京，又不是从此断了往来。等日后你爹爹升了官，咱们全家搬过去，到时候你姐妹俩日日守在一处，想怎么亲厚都成。

盛华兰（反手握住汀兰的手，声音温温软软）祖母说得是呢，大姐姐又不是不回来了。小七莫要伤心，往后你若是想大姐姐了，就给我写信，我一准儿很快就回信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