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的清凉感还在伤口处蔓延,林业捏着那个冰冷的铝盒,正不知该如何打破与张起灵之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个身影就咋咋呼呼地从营地另一头冲了过来,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我的个老天爷!刚才里头是咋回事?灯一闪一闪的,胖爷我还以为哪路神仙在里头蹦迪呢!”王胖子人未到声先至,他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小眼睛却滴溜溜地在林业和张起灵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林业手臂那显眼的伤口和血迹上,“哟!林工,挂彩了?严重不?你说你们这些文化人,细皮嫩肉的,下墓就得跟紧我们小哥这种专业人士,再不济也得跟着胖爷我啊!”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带着几分急切和无奈的声音响了起来:“胖子你少说两句!林业,你没事吧?”吴邪快步走到近前,他看起来比王胖子沉稳得多,眉头微蹙,眼神里透着真诚的关切。
他先仔细看了看林业的伤,又下意识地抬眼去看张起灵。
当吴邪的目光触及张起灵那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明显比平时更显凝重的侧脸时,他心里咯噔一下。
多年的默契让他瞬间明白——刚才墓室里发生的事情,绝不简单。而且,小哥的注意力,似乎完全聚焦在了这位新来的林工身上。
“我没事,吴邪,一点小擦伤。”林业勉强笑了笑,将药盒递向张起灵,“谢谢你的药。”
张起灵没接,甚至没看那药盒一眼,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仍落在林业身上,仿佛在无声地施压。
吴邪见状,心里更是疑窦丛生。他了解张起灵,这人平时虽然冷,但绝不会无缘无故用这种态度对待一个刚认识不久、看似普通的考古队员。
他上前一步,巧妙地隔断了张起灵那过于直接的视线,打圆场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里面动静不小,到底发生什么了?是机关吗?”
王胖子也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八卦腔调:“就是就是,林工,你跟胖爷说道说道,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是胖爷我吹,这方面我们哥几个经验丰富,专治各种不服!”他说着,还用手肘悄悄捅了捅吴邪,挤眉弄眼。
林业感受到吴邪那份不动声色的维护,心中一暖,但更多的却是苦涩。他该怎么解释?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血为什么像钥匙一样,差点打开一个诡异的“开关”?
他深吸一口气,避重就轻:“我不小心碰到了祭坛,划伤了手臂,然后……那祭坛好像有些……反应。”他斟酌着用词,“可能是我的血,无意间触发了某种……我们还不了解的机制。”
“反应?啥反应?”王胖子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青光?嗡鸣?哎哟喂,这听着可邪性!林工,你这血难不成还是开关呐?”
吴邪瞪了胖子一眼,示意他闭嘴,但自己看向林业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探究。血液触发机制?这可不是一般考古现场会遇到的情况。
这让他想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往事,那些与张家、与汪家、与长生秘密相关的,充满了诡异和危险的往事。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小哥,”吴邪转向一直沉默的张起灵,语气带着询问,“你怎么看?”
张起灵终于动了。他极淡地瞥了吴邪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吴邪瞬间就懂了——事情很严重。
然后,他的视线再次越过吴邪,落在林业身上,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调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跟我。”
三个字,言简意赅。
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张起灵,又看看一脸错愕的林业,最后看向吴邪,用口型无声地说:‘啥情况?这就……收编了?’
吴邪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得更紧。他明白“他跟我”这三个字从小哥嘴里说出来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小哥的判定里,林业要么是极度危险的存在,需要亲自看管;要么,就是他与眼前这摊子诡事有着无法分割的核心联系,必须带在身边。
无论是哪一种,都预示着前方的路,绝不会平坦。
林业自己也懵了。跟他?跟张起灵?去哪?干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宣判”,让他措手不及。
吴邪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对林业露出了一个带着歉意的、无奈的笑容:“林业,既然小哥这么说了……那你收拾一下,后续的工作我会跟队里解释。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你就先跟着我们吧。”
王胖子在一旁拍了拍林业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点“节哀顺变”又夹杂着“欢迎入伙”的复杂意味:“林工,别怕!跟着小哥,安全!就是吧……以后这种流血触发机关的事儿,咱能免则免,实在免不了,也提前跟胖爷我打声招呼,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刚才可吓死我了!”
林业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一个沉默如山,宣告了命运;一个无奈却可靠,试图理顺一切;一个插科打诨,试图缓解紧张。
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从他那滴血落在祭坛上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已经被强行扭转,驶向了一个未知的、必然充满荆棘的方向。
他握紧了拳,又缓缓松开,最终,对着吴邪和王胖子,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张起灵不再多言,转身,朝着营地外停着的吉普车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