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边缘的棱角硌着掌心，丁程鑫盯着背面那行字，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第八次重启？
怎么会有第八次？
他明明看着黑色雾气消散，看着302室的门消失，看着马嘉祺眼里的疲惫被阳光驱散……那些真实的温暖和轻松，难道都是假的？
“嘀嗒。”
墙上的挂钟突然发出一声异响，像是齿轮卡壳了。丁程鑫猛地抬头，看到指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后倒转，从晚上八点，跳到下午三点，再跳到午夜十二点——正是302室门关上的那一刻。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原本明亮的路灯突然闪烁两下，灭了。宿舍里的灯光也开始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开熟悉的霉味，和302室门后那股气息一模一样。
丁程鑫抓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日期是三天前——他在便利店遇到马嘉祺的那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感顺着喉咙往上爬。他冲进走廊，应急灯的绿光刺得人眼睛发疼，而本该消失的302室门，正好好地立在走廊尽头，旧报纸在风里簌簌作响。
“不……”丁程鑫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人。
熟悉的柠檬香萦绕过来，马嘉祺的声音带着焦急：“程鑫？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丁程鑫猛地回头，看到马嘉祺站在身后，卫衣帽子歪在一边，发梢沾着雨丝——和三天前在便利店初见时的模样分毫不差。他手腕上的电子表亮着，鲜红的倒计时跳动着：03:17:59。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倒计时。
“你……”丁程鑫的声音抖得不成调，“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毁掉‘回响’了，林晚她……”
马嘉祺皱起眉，眼神里满是困惑：“林晚是谁？‘回响’是什么？程鑫，你在说什么？”他抬手想碰丁程鑫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我送你回宿舍休息。”
丁程鑫躲开他的手，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忘了。马嘉祺忘了第七次重启里发生的一切。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你的表！”丁程鑫指着他的手腕，“倒计时！302室！黑衣人！你都忘了？”
马嘉祺低头看了眼手表，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这表早就坏了，可能是接触不良。302室？那不是堵死的空房间吗？你是不是最近熬夜太多，出现幻觉了？”他语气轻松，像是在安抚一个胡思乱想的朋友，“走吧，我请你喝草莓牛奶，冰镇的。”
熟悉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丁程鑫的心里。他看着马嘉祺眼底那片干净的困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如果马嘉祺忘了，那谁还记得第七次重启里的真相？
“我不去。”丁程鑫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马嘉祺，你看着我。”
马嘉祺停下脚步，转过身，杏眼里映着应急灯的绿光，显得有些陌生。“怎么了？”
“十年前，你爸爸把草莓钥匙给了林晚，”丁程鑫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因为用力而发紧，“钥匙是用他的骨头做的，挂件里是他的骨灰。林晚的执念不是恨，是等。这些，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马嘉祺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抬手按住太阳穴，痛苦地闭了闭眼：“别……别说了……”
“你记得！”丁程鑫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只是在假装忘记！为什么？！”
“我不记得！”马嘉祺甩开他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钥匙？什么林晚？都是你的幻想！”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反而暴露了心虚。丁程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第七次重启结束时，马爸爸说的那句话——“小祺，别再活在过去了。”
难道第八次重启，是马嘉祺弄出来的？
“是你启动的第八次，对不对？”丁程鑫的声音发颤，“为什么？我们已经成功了，不是吗？”
马嘉祺背过身，肩膀微微颤抖。走廊尽头的302室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黑色的雾气慢慢涌出来，这次的雾气里，夹杂着细碎的草莓香气。
“因为成功的代价，是你会忘记我。”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鼻音，“第七次重启结束时，我看到你手里的钥匙在发光，你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陌生，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丁程鑫愣住了。他确实不记得第七次结束后，自己对马嘉祺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阳光很暖，草莓牛奶很甜。
“我爷爷的日记里写过，‘回响’归位后，钥匙持有者会忘记所有和重启相关的记忆，包括……”马嘉祺顿了顿，声音哽咽，“包括我。”
所以他启动了第八次重启。宁愿重新经历一次恐惧和危险，也不想让丁程鑫忘记自己。
黑色雾气越来越浓，已经漫到他们脚边。丁程鑫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的字——“第八次重启，开始。”这行字的笔迹，和马嘉祺的一模一样。
“你好傻。”丁程鑫的眼眶湿了，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马嘉祺，“就算忘了，我们也可以重新认识啊。就像在便利店那次，你拿着两袋速食面，问我要不要分一盒草莓牛奶。”
马嘉祺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眼眶通红：“可我不想重新认识。我想要你记得图书馆的笔记，记得巷子里的奔跑，记得校医院的草莓牛奶……记得所有属于我们的东西。”
他抬手，轻轻抚摸丁程鑫的脸颊，指尖冰凉：“第八次重启和以前不一样，我用守门人的血修改了规则。这次不会有献祭，也不会有遗忘。但代价是……我会代替‘回响’里的执念，永远困在这里。”
丁程鑫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疼得说不出话。他终于明白马嘉祺眼里的决绝是哪里来的——他早就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我不准！”丁程鑫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你以为这样我会开心吗？忘记你很痛苦，但知道你永远困在这里，更痛苦！”
“可是……”
“没有可是！”丁程鑫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是那枚草莓钥匙。刚才慌乱中，他下意识把钥匙带在了身上，“你爷爷的日记里有没有说，两把钥匙合在一起会怎么样？”
马嘉祺愣住了：“两把钥匙？”
“嗯。”丁程鑫举起钥匙，红光再次亮起，“你爸爸的钥匙，和‘回响’本身的钥匙。”他看向302室的门，雾气里隐约能看到门把手上插着另一把钥匙，形状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我猜，它们本来就是一对。”
这是他刚刚才想明白的。十年前马爸爸偷的可能只是其中一把，另一把一直留在“回响”里，维持着时间碎片的稳定。就像锁和钥匙，缺一不可。
马嘉祺的眼睛亮了起来：“日记里提过一句，‘双生钥匙归位，时空裂隙自合’！但我以为那只是传说……”
“是不是传说，试试就知道了。”丁程鑫拉起他的手，往302室走去。黑色雾气像是在欢迎他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走到门前，丁程鑫看到门把手上果然插着另一把钥匙，没有草莓挂件，通体银色，和他手里的钥匙能完美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形。
“准备好了吗？”丁程鑫看向马嘉祺。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准备好了。”
两人同时伸手，握住了属于自己的钥匙。
当两把钥匙完全贴合的瞬间，耀眼的红光冲天而起，整个走廊都被照亮。丁程鑫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住他们，耳边传来时空扭曲的嗡鸣声。他紧紧攥着马嘉祺的手，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对方。
“丁程鑫！”马嘉祺的声音在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后悔认识你！”
“我也是！”丁程鑫喊回去，眼泪被风吹得往后飘，“马嘉祺，这次我们一定要一起出去！”
红光越来越亮，吞噬了他们的身影。302室的门开始剧烈震动，像是要被这股力量撕裂。门后的黑暗中，无数记忆碎片飞涌而出——十年前的欢笑，六次重启的挣扎，第七次的释然，第八次的决绝……
所有的碎片在红光中慢慢融合，像拼图一样，组成完整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渐渐褪去。
丁程鑫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宿舍楼下，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的马嘉祺正低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熟悉的笑意，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不见了。
“我们……出来了？”丁程鑫不敢相信地问。
马嘉祺点点头，举起手，他的掌心和丁程鑫的掌心合在一起，握着一枚完整的钥匙，草莓挂件在阳光下闪着光。“出来了。”
远处，宿管阿姨在值班室里喊：“小丁！小马！你们的草莓牛奶到了，赶紧来拿！”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往值班室跑。
经过公告栏时，丁程鑫无意间瞥见一张通知，上面写着“因线路检修，宿舍区将于今晚停电，预计持续三小时”。
他停下脚步，看向马嘉祺。
马嘉祺也看到了通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这次没有倒计时，也没有黑衣人。”他凑近丁程鑫耳边，轻声说，“只有我，和你。”
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杏眼，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真实。
也许第八次重启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但这次，他们会一起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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