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跳

二零二三年夏天，空气闷热得像个蒸笼。沈清遥刚刚结束一部电影的配音工作，嗓子还有点不舒服。林姐递过来一杯胖大海泡的水，顺便说了句：“时代少年团在海口的演唱会，好像是今晚吧？热度挺高，热搜都预定了。”

沈清遥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低头“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

严浩翔前几天还跟他抱怨，说海口太热了，排练时衣服湿了干、干了湿。还偷偷发来过一小段彩排视频，镜头晃得厉害，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背景是震耳的音乐和工作人员模糊的指令。

“哥，这次舞台设计挺酷的。”他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沈清遥当时回了他一句：“注意防暑，别中暑了。”

现在，演唱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吧。他划开手机，点开微博，果然看到相关话题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粉丝们发的现场视频和照片不断刷新着首页，场内座无虚席，灯牌闪烁，汇成一片银色的海洋，喧嚣声几乎要冲破屏幕。

他安静地翻看着，直到刷到一段严浩翔的个人直拍。是那首节奏强烈的《Y》。舞台上灯光变幻，严浩翔穿着带有金属链条的演出服，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卡点，力道十足。汗水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线条，眼神锐利，充满张力，和平时发微信时那个会抱怨、会撒娇的少年判若两人。

沈清遥看着屏幕里那个闪闪发光的人，一种混合着骄傲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感觉，慢慢在心底蔓延开。他成长得太快了，像一颗加速奔向苍穹的星辰。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订票软件，查了最快一班飞往海口的航班。时间很紧，就算现在出发，赶到场馆时演唱会恐怕也接近尾声了。

他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理智告诉他这很冲动，很不像他平时的作风。但心底有个声音在怂恿他。

最终，他还是关掉了订票软件。不合适。他以什么身份去呢？被拍到了，对谁都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退出了微博，把手机放到一边，强迫自己拿起旁边的剧本。可那些铅字仿佛都失去了意义，一个也看不进去。窗外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在他有些出神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严浩翔”三个字，旁边是那个熟悉的小熊头像。

沈清遥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接了起来。

视频通话的界面有些许延迟，然后画面清晰起来。严浩翔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背景似乎是庆功宴的某个角落，有些嘈杂，隐约能听到其他人的笑闹声。他脸上的舞台妆还没完全卸干净，眼周还带着亮片，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脸颊泛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整个演唱会的星光。

“清遥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未平复的喘息，语气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我看到你了！在台下！”

沈清遥愣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什么？”

“就在内场区，靠左边通道的位置！”严浩翔凑近镜头，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那份雀跃，“虽然你戴着帽子和口罩，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蓝色的帽子，对不对？”

沈清遥张了张嘴，想说他没去，那不可能。可看着屏幕里那双因为确信而闪闪发光的眼睛，他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忽然意识到，那可能只是严浩翔在万千人海中，因为极度希望他在而产生的错觉。或者，只是他兴奋过头看错了。

但他不忍心戳破。

他看着严浩翔，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鬓角，看着他亮得灼人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应道：“嗯，舞台很棒。”

得到肯定，严浩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梨涡深深陷下去。但下一秒，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容收敛了些，眼神飘忽了一瞬，耳根悄悄爬上一抹红晕。

背景的喧闹声似乎被他自动屏蔽了，他沉默了几秒钟，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边缘，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容错辨的认真：

“清遥哥，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抬起眼，目光透过屏幕，直直地看向沈清遥，清晰地说道：“我……我好像，不只是想叫你哥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电话两端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静。

沈清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又快又重，震得他指尖都有些发麻。屏幕里，严浩翔说完这句话后，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眼神里带着忐忑，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反应。

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车流声隐隐传来。

沈清遥看着屏幕里那个勇敢又青涩的少年，很久，才听到自己有些发紧的声音，轻轻地回应了一个字：

“……嗯。”

电话那头，严浩翔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烟火，璀璨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