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
周三下午的班会课,班主任抱着个红色文件夹走进教室,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教案上,映出“全市少儿歌唱大赛”几个字。宋云笙正低头在草稿本上画小音符,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被点到。
“宋云笙,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班主任的声音带着笑意,她愣了愣,攥着铅笔的手紧了紧,后座的林小满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肯定是好事!我刚才看见音乐老师在办公室呢!”
走到办公室门口,音乐老师正举着张报名表笑:“云笙,上周选拔你忘啦?你的《萤火虫》唱得最有灵气,学校推荐你去市里比赛!”
宋云笙的耳朵“嗡”地一下,指尖瞬间有些发烫。她记得那天选拔,站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手心全是汗,唱到“萤火虫提着灯笼”时,声音都在发颤。没想到……
“紧张吗?”班主任递过来一杯温水,“不用怕,就当在班里给同学唱歌一样。”她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才慢慢定下神来,小声说:“我能……我能试试吗?”
回家的路上,书包上的笙形挂坠随着脚步晃悠。刚到巷口,就看见宋仲基靠在自行车旁等她,车把上还挂着串糖葫芦。“今天这么高兴?”他接过她的书包,发现她攥着张报名表,展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我们云笙要去市里比赛?”
晚饭时,秦玉兰翻出压在箱底的红色连衣裙:“这是去年给你做的,穿着上台正好。”宋云笙扒着米饭,忽然抬头:“妈妈,我要是唱错了怎么办?”
“错了也没关系啊,”宋仲基给她夹了块排骨,“咱们去唱歌,是因为喜欢唱,不是为了拿奖。你站在台上,把心里的歌亮出来,就是最厉害的。”
夜里,宋云笙躺在床上,月光透过窗帘缝照在墙上,像只安静的萤火虫。她悄悄哼起《萤火虫》,唱到“照亮迷路的孩子回家”时,忽然想起音乐老师说的话:“唱歌不是比谁嗓门大,是比谁能让人听见心里的光。”
她摸了摸床头的音乐盒,那是去年生日宋仲基送的,拧开就能放出《萤火虫》的旋律。此刻旋律在安静的夜里流淌,她忽然不那么怕了——就像歌词里说的,哪怕只是只小小的萤火虫,也有属于自己的光要亮出来呀。
第二天一早,宋云笙把报名表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最里层,像藏了个闪闪发光的秘密。走出家门时,巷口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像在为她伴奏。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跑,书包上的笙形挂坠叮当作响,像是在说:宋云笙,要去唱歌啦。
比赛前一周,宋云笙的练歌时间从放学后的半小时延长到了整个傍晚。音乐教室的钢琴前,她站得笔直,一遍遍地唱着《萤火虫》。起初,唱到高潮处总会破音,她攥着衣角蹲在钢琴旁,看着琴键上自己模糊的影子,眼眶有点红。
“别急,”音乐老师轻轻按下琴键,弹出一串温柔的和弦,“你听,钢琴都在等你跟上呢。”她重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这次没有盯着琴键,而是望着窗外——夕阳正把云朵染成金红色,几只鸽子从楼顶飞过,翅膀划过天际的声音,像极了歌曲里的间奏。
“萤火虫,提着灯笼……”她的声音慢慢稳了下来,带着点孩子气的清澈,像山涧的泉水淌过鹅卵石。音乐老师停下弹琴的手,笑着点头:“对了,就是这样!把心里的画面唱出来,比什么技巧都重要。”
比赛当天,宋云笙穿着红色连衣裙,裙摆上的亮片随着脚步闪闪烁烁。候场时,她看见其他学校的选手穿着华丽的演出服,有的还化着精致的妆,手心又开始冒汗。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秦玉兰发来的消息:“妈妈在台下第三排,看见你啦!”
她抬头往观众席望,果然看见妈妈举着相机朝她挥手,爸爸就站在旁边,手里还举着个手写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云笙最棒”。一瞬间,那些紧张像被风吹散的云,她忽然想起爸爸说的话:“咱们是为了喜欢唱才来的。”
轮到她上场时,聚光灯“唰”地打在身上,暖融融的。她对着台下笑了笑,钢琴前奏响起,她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有萤火虫的夜晚——院子里的葡萄藤下,爸爸摇着蒲扇,妈妈哼着歌,萤火虫的光在黑暗里明明灭灭。
“萤火虫,提着灯笼,照呀照,照呀照……”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魔力,台下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唱到“照亮迷路的孩子回家”时,她看见观众席上有个小女孩跟着节奏晃起了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台下先是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她鞠躬时,看见爸爸妈妈在台下用力鼓掌,爸爸的眼眶好像红了。走下台时,音乐老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看,你把星星唱到大家心里去了。”
后来,宋云笙虽然没拿到一等奖,只得了个优秀奖,但她把奖状小心地贴在书桌上方。每天写作业时,抬头就能看见那抹红色,旁边还粘着爸爸写的“云笙的歌声里有光”。她渐渐明白,有些比赛的意义,从来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让自己心里的光,有机会亮给更多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