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卷着几片落叶扫过教学楼的墙根。顾寒铭抱着一摞刚收上来的作业,快步走向办公室,怀里的作业本硌得胳膊有点酸,却不妨碍他脚步轻快——今天是周五,薛栩钰说要带他去吃那家新开的粤式茶点。
推开办公室门,却看到薛栩钰正站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沉郁。他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资金链”“违约金”几个词还是清晰地飘进顾寒铭耳朵里。
顾寒铭放轻脚步,把作业本放在桌上,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薛栩钰挂了电话,他才小声问:“公司出事了吗?”
薛栩钰转过身,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还没散去:“一点小麻烦,没事。”
“可是……”顾寒铭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您看起来很累。”
薛栩钰愣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等处理完,带你去吃茶点。”
顾寒铭摇摇头:“不用了薛总,我妈今晚做了红烧肉,要不……您来我家吃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那间租来的小房子,又破又挤,哪能请薛栩钰去吃饭?
没想到薛栩钰却点头了:“好啊,正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顾寒铭的家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逼仄的楼梯间堆着杂物,墙壁上布满霉斑。他打开门时,紧张得手心冒汗:“地方有点小……”
“挺好的。”薛栩钰走进来,目光自然地扫过屋里的陈设——掉漆的书桌,缝补过的沙发,墙上贴着顾寒铭的奖状,角落里还堆着几个装废品的纸箱。他非但没露出嫌弃,反而指着奖状说:“进步很快。”
顾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是小薛吧?快坐快坐,马上就好!”
饭桌上,红烧肉的香气弥漫开来。顾妈妈不停地给薛栩钰夹菜,絮絮叨叨地说:“我们家寒铭多亏你照顾,这孩子内向,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多担待……”
薛栩钰耐心地听着,偶尔应一声,还会主动说起顾寒铭在公司的进步:“他很聪明,学东西快,帮了我不少忙。”
顾寒铭埋头扒饭,耳朵却红得发烫。他偷偷看薛栩钰,发现他夹菜时会避开自己不爱吃的姜,喝汤时会先吹凉,一举一动都带着温和的细致,完全没有平时在公司的疏离感。
饭后,顾寒铭送薛栩钰下楼。秋风吹起落叶,在脚边打着旋。
“公司的事,很棘手吗?”顾寒铭忍不住问。
薛栩钰看着远处的路灯,沉默了会儿才说:“对手在背后搞小动作,想断我们的合作。”
“需要帮忙吗?”顾寒铭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唐突,“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
“你已经帮了。”薛栩钰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刚才在你家,很放松。”
顾寒铭愣住了。他看着薛栩钰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忽然明白,原来再厉害的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也需要一个能卸下防备的角落。
“以后……要是累了,随时来我家吃饭。”顾寒铭鼓起勇气说,“我妈做的红烧肉,管够。”
薛栩钰笑了,这次的笑容很明显,眼角都带着暖意:“好啊。”
送薛栩钰上车时,顾寒铭忽然想起什么,跑回楼上拿了个玻璃罐下来:“这个给您。”里面是他晒干的菊花,“泡水喝,比店里的方便。”
薛栩钰接过罐子,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
“下周见。”薛栩钰挥挥手。
“下周见!”
车开走后,顾寒铭站在巷口,摸着口袋里那个小房子钥匙扣,忽然觉得,所谓的“麻烦”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就像妈妈说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星星很少,但月亮很亮,照着他回家的路,也照着远处薛栩钰车尾灯消失的方向,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