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京市的初秋,梧桐叶落在文物交流会的红毯上,铺出细碎的金黄。苏鎏穿着米白色风衣,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男孩手里攥着一朵皱巴巴的山茶花,是路上从花坛里偷偷摘的。这是她离开三年后,第一次踏回这片土地——为了“鎏金号”剩余文物的归国展览,也为了给孩子一个了解母亲过往的机会。
“妈妈,这里的花没有M国的香。”男孩仰着小脸,眉眼间的英气像极了宫朔,说话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更是如出一辙。
苏鎏蹲下身,轻轻擦掉他嘴角的奶渍,声音温柔:“辰辰,这里是妈妈以前待过的地方,有很重要的东西要带回去,等办完事情,我们就回去看外婆好不好?”
辰辰似懂非懂地点头,刚要再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鎏下意识地将孩子护在身后,抬头望去——宫朔穿着深灰色西装,正被一群记者围着提问,他的侧脸在阳光下依旧锐利,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当年的偏执。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鎏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拉着辰辰躲开。可辰辰却挣脱她的手,好奇地朝着宫朔的方向跑过去,指着他胸前口袋里露出的钢笔:“叔叔,你的笔和我爸爸的好像!”
宫朔的身体骤然僵住,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那双眼睛,那张小脸,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模样。太阳穴传来熟悉的刺痛,却不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一种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情绪——是血脉相连的悸动,是失而复得的茫然。
“辰辰,回来!”苏鎏快步上前,将孩子拉回身边,抬头看向宫朔时,眼底已恢复平静,“宫总,抱歉,孩子不懂事,打扰了。”
“他叫辰辰?”宫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紧紧锁在辰辰身上,“苏辰?”
苏鎏的指尖微微收紧,没有回答,只是拉着辰辰转身就走。辰辰却回头看着宫朔,挥了挥手里的山茶花:“叔叔,你喜欢花吗?妈妈说,山茶花代表很重要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宫朔心里某个尘封的角落。他看着苏鎏的背影,突然追上前,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却在触及她衣袖的前一秒停住——他怕自己的唐突,会再次将她推开。
“苏鎏,”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我们能谈谈吗?就谈……辰辰。”
就在这时,两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宫父宫母从车上下来。宫母看到辰辰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手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孩子……这孩子是……”
宫父也愣住了,看着辰辰的眉眼,再看看苏鎏,脸色复杂到了极点。他没想到,苏鎏会带着孩子回来,更没想到,这个孩子会和宫朔长得这么像。
“妈,爸。”宫朔回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想和苏鎏谈谈,关于辰辰,也关于我们过去的事。”
宫母快步上前,想伸手摸摸辰辰的脸,却被苏鎏不着痕迹地避开。苏鎏抱着辰辰,看着宫父宫母,语气依旧平静:“宫董,宫夫人,我这次回来是为了文物展览,没有其他打算。辰辰是我的孩子,和宫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各位自重。”
“没有关系?”宫母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看看他的眼睛,看看他的眉毛,怎么会没有关系?苏鎏,当年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阻止你和阿朔,不该囚禁他,你就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给阿朔一个机会好不好?”
辰辰被这场面吓得有些害怕,紧紧抱住苏鎏的脖子:“妈妈,我怕。”
苏鎏立刻拍着他的背安抚,抬头看向宫家三人时,眼底多了几分冷意:“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辰辰需要的是平静的生活,不是宫家的纠缠。如果各位再这样,我会立刻取消文物展览,带着辰辰回M国,再也不会踏足华国一步。”
她说完,抱着辰辰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宫朔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没有再追——他知道,苏鎏现在对他充满了戒备,强行挽留只会适得其反。
宫母看着辰辰消失的方向,哭得像个孩子:“那是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啊……”
宫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又看向宫朔:“阿朔,当年是我们太固执,才造成今天的局面。这次苏鎏回来,是个机会,你好好把握,别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宫朔点头,目光依旧追随着苏鎏的背影,眼底满是坚定。他知道,这一次,无论遇到什么阻碍,他都不会再放开苏鎏和辰辰的手。他要找回失去的记忆,解开所有的误会,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而苏鎏抱着辰辰,坐进车里,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宫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次回国,不会像她预想的那样平静。宫朔的执着,宫家的态度,还有辰辰与宫家血脉相连的事实,都让她不得不面对那些无法逃避的过往。
车子缓缓驶离,辰辰趴在车窗上,看着宫朔的身影越来越小,小声问:“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呀?我觉得他好亲切。”
苏鎏的心猛地一疼,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辰辰,那个让他觉得亲切的叔叔,就是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