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使最开始遮遮掩掩地不敢看行刑,偷偷移开目光,发现顺德仙姬没在意,悄悄用手挡着眼睛,最后以袖遮眼。
这里从关押长意发牢房变成刑场,血腥残忍,每一种刑罚都是对生命的践踏和展露人性幽暗中的野蛮。
汝菱直勾勾地盯着长意,她想到法器传来的记忆中,一片火海中被灼烧鞭打的自己。
鲛人已经奄奄一息,却强撑着傲骨,不肯低头。
酷刑是施刑人为获取所需要的信息的一种残忍手段,是为维护独裁者统治的工具,用酷刑去驯服一条鲛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汝菱偏不信这个邪,偏不信酷刑是一种惩罚形式的使用,而非驯服鲛人的手段。
直到长意被拖拽出水,流血的鱼尾幻化成伤痕累累的腿,与常人一般无二,完全是一副人类的姿态。
汝菱感觉胃部在剧烈翻滚,酸苦从食道翻涌到喉咙、舌尖、齿缝。
“住手!”汝菱仿佛才嗅到空中的血腥气,止不住的反胃,忍得辛苦,眼里泛起眼泪,她深深闭眼,复又睁开,“林昊青,够了。”
看着长意被鞭挞到濒死,汝菱心中却没有多少快意,通过火烧、鞭抽施加于长意身上的痛苦,只能让她联想到自身在熊熊大火里被鞭打的痛。
这场刑罚,让长意在肉体上极度痛苦,也让汝菱在精神上极度痛苦。
林昊青持鞭静立。
如果汝菱现在问为什么这么安静毫无愧疚,林昊青会说:“属下只是执行仙姬的命令。”
万花谷上面的权利机构是天宫和仙师府,而顺德仙姬是这两个权力机构的代表人,她的授权代表一定的合法性,是以林昊青心中毫无波澜。
——这只是林昊青开脱个人罪责的借口。
假使这场行刑人是张仙使,张仙使早就耷拉着眉眼,弱声弱气祈求汝菱不想经历这种野蛮残忍的事。
张仙使此刻躲在汝菱身后,蔫蔫地缩着肩膀,连探头看长意的勇气都没有。
汝菱也是鼓足勇气,才观看完这场酷刑。
汝菱不得不承认,酷刑其实不能让鲛人归顺,甚至不能让鲛人虚以为蛇。长意就像一柄宁折不弯的剑,闪着寒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如将他挖心剖肝,练成傀儡。汝菱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不,不要这种臣服。否则就像后期被制作成傀儡的林昊青,即便是一具傀儡,也会反噬主人。要让这条鲛人全心全意地臣服才是。汝菱很快说服自己,她也逐渐明白,酷刑只是能够帮助她巩固地位的一种简单粗暴的暂时的方法,而想要长久的维持地位,一则需要强大的力量,二则需要众人心悦诚服的奉她为主。
汝菱语气低沉地开口,“小鱼,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长意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低低笑了:“蠢……不懂……鲛人,都,自由!”说到最后情绪激动,满身伤流出更多的血,顺着椅子落滴,一滴接着一滴砸在地面。
身体的伤痛到几乎无法呼吸,但鲛人的灵魂像海面上的风,广博且自由。
“大胆!你敢骂仙姬是蠢货!”张仙使气愤地跳出来,眉毛气得几乎倒立,一见到一地的血和被折磨的仅剩半条命长意又立马成被霜打过的茄子,又蔫又磨蹭地挪回汝菱身后。
汝菱强行忍住训斥张仙使的话。
“牙尖嘴利的小鱼。”见长意没有求饶的意思,汝菱挥手让林昊青撤下刑罚,她没有看人形鲛人受罚的癖好,将绘着修长草形花纹的白玉瓶丢给张仙使,怒道:“喂这条嘴硬的小鱼吃下去。”
张仙使捧着瓶子,一脸苦相,可怜兮兮道:“仙姬。”
汝菱挑眉,斜眼看张仙使:“嗯?”
张仙使不敢违逆顺德仙姬的命令,只得颤颤巍巍走向长意,紧绷身体,一面防着长意突然发难,一边尽量避开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