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安区的酸雨落在合金管道上，发出噼啪的声响。唐雨柔拉低兜帽，避开巡逻的治安官，魏大宇死了，“议会之手”和黑金财团一定会找她，联邦安全系统也会通缉她，现在的她，是东远市最危险的人。
陈默的安全屋已经暴露，她只能去另一个地方，“昨日梦”胶囊旅馆。这是她花了三个月才找到的临时据点，房间只有衣柜大小，空间仅够一人平躺，墙壁薄得能听见隔壁的鼾声，但四壁的信号屏蔽层能隔绝所有追踪，是她现在唯一的避风港。
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唐雨柔将公文包放在床上。从袖口摸出”七星瓢虫”，对准公文包侧面的隐秘接口。
解码器发出短促的“滴”声，一道幽蓝的光晕在黑暗中亮起，右手稳稳托住冰冷的解码器，左手食指虚按在确认键上，关节因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僵硬。
咻——咻——咻——
蜂鸣声一声急过一声，在狭小的胶囊空间里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的呼吸变得极轻极缓，视线锁定在那枚仍在顽固闪烁的密码锁上。
就在蜂鸣声尖锐到几乎要爆裂开。
“咔哒”
蓝光应声转绿，发出一声轻微的机械响动。
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拨开面前的黑色公文包，指尖触到底部时，动作一顿，没有预想中厚厚的计划书。
眉头蹙起，不死心地掀开内侧的隔层，仔细摸索每个角落。最终，只找到两样东西：一块拇指大小的黑色芯片，以及一本泛黄笔记本。
唐雨柔先把芯片塞进领口暗袋，再去拿笔记本。塑封上沾着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痕迹，她小心撕开塑封，扉页上“唐景山”三个字立刻映入眼帘，信纸上的字迹潦草，透着明显的仓促。
这是父亲的实验日志。标题是《“衔尾蛇”计划第一阶段：基因适配实验》，署名是“唐景山、魏轩”。
前几页是能源线路优化、量子信标调试的记录，翻到中间，字迹突然乱了。
“2月18日，雨柔的基因序列采集完成，适配度初步检测80%”
“10月1日，适配度升至89%，‘方舟’计划不能没有她”
“1月11日，实验出现未知波动，雨柔反复低烧”
”5月20日，我是不是做错了？”
唐雨柔的指尖开始发抖，呼吸都变得困难。她猛地翻到最后一页，纸角已经撕裂，上面只有两行字，墨迹被泪水晕开又干涸，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雨柔基因适配度95%。我对不起她。”
“对不起……”唐雨柔低声念着，酸涩感直往眼眶冲。
自己从小到大莫名的低烧和快于常人的恢复力，还有过人的学习能力，以及从小就被旁边人当作异类，这些碎片此刻全拼在了一起，她是一个被养大的实验品。
墙上的公共屏幕突然亮起，打断了她的思绪：“紧急播报！‘空中楼阁’发生恶性袭击，内务部次长魏大宇遇难，涉案女性服务员‘林晚’在逃，联邦安全局已发布A级通缉令，悬赏金额500万联邦币！”屏幕上是她伪装时的监控截图，下面滚动着她的身高、体型特征。
新闻播报完毕，手腕上的终端传来一阵震动，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目标锁定307号胶囊，重复，目标锁定307号胶囊！”是电子锁的扫描提示音。
唐雨柔立刻回神，把笔记本和公文包塞进床底暗格，身体贴紧冰冷的墙壁。胶囊门的合金锁发出滋滋的通电声，下一秒就被暴力撞开，强光手电的光束扫遍整个空间，照亮了她刚躺过的床铺。
“人呢？搜！”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在这间巴掌大的旅馆里回响。唐雨柔屏住呼吸，盯着头顶的通风口，她从小身子就软，离开父亲后又学过一些缩骨术，这种狭小通道正好能藏身。
趁治安官弯腰检查床底的瞬间，唐雨柔猛地起跳，指尖勾住通风口边缘，掰开盖板。金属摩擦的轻响惊动了对方，手电光束立刻射过来。唐雨柔直接钻进通风管道，内壁的铁锈蹭得皮肤疼，身后传来治安官的怒吼和管道被枪击的闷响，她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不敢停。
爬了大概十分钟，远处的警笛声渐渐变远，唐雨柔才从一个废弃的通风口钻出来，落在堆满垃圾的后巷里。她拍掉身上的灰，检查一下身上破了洞的防弹衣，摸出领口的芯片，眼神重新冷了下来，不管父亲对她做过什么，“衔尾蛇”计划和当年的真相，必须查清楚。
按陈默留下的线索父亲生前的日志，破解这种军用级芯片，只能找九龙集市的老鬼。
九龙集市是东远市的法外之地，唐雨柔坐悬浮车到低空廊道时，能看到下方街道两侧摆满摊位，仿生器官、黑市武器、加密信息都有卖。空气里混着机油味、香料味和血腥味，叫卖声、争吵声、机械运转声裹在一起，乱得让人头疼。
她在进入集市前在附近找了个裁缝铺，换了身黑色工装，把银蛇戒指和芯片藏好，刚走进集市入口，就被三个高个子男人拦住。为首的脸上纹着蜈蚣，手里转着折叠刀，目光落在她腰间露出的合金匕首上：“小妞，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爷能放你走。”
这些是仿生器官贩子，专抢独行客的财物和能用的身体部件。
唐雨柔没停步，侧身躲开对方挥来的刀：“想要东西，自己来拿。”她的声音很平，眼神冰冷，动作快得惊人。没等对方反应，右手抽出合金匕首，刀刃划过对方手腕，鲜血立刻喷出来，折叠刀“哐当”掉在地上。
旁边两人见状，同时挥拳打过来。唐雨柔弯腰避开左边的拳头，肘部狠狠撞在对方肋骨上，“咔嚓”一声脆响，男人惨叫着倒地。右边的人掏出电击枪，电流滋滋响，她突然转身，左手抓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拧，电击枪掉在地上，匕首同时抵住了他的喉咙。
“滚。”只一个字，声音里的寒意让对方发抖。
那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唐雨柔捡起地上的电击枪，又弯腰从第一个被伤的贩子口袋里摸出枚铜制徽章，竟是父亲当年常戴的天文台纪念章，不知道怎么落到这些人手里。她握紧徽章，指尖能摸到金属的冰凉，转身继续往集市深处走。
穿过贩卖仿生器官的摊位，她看到一个地下机甲格斗场，围满了赌徒。格斗场中央，两个穿着机甲的人正在厮杀，鲜血溅在透明防护罩上，观众却在疯狂欢呼。唐雨柔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欲望和罪恶，和“衔尾蛇”计划一样，让人恶心。
老鬼的面馆藏在集市最里面的巷子里，门口挂着“忘川面馆”的木牌，幌子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唐雨柔推开门，一股辣椒油的香味冲过来，店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穿灰色短褂的老头坐在灶台前煮面，背对着门口，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老人的左手是机械义肢，关节处锈迹斑斑，却在移动时发出精准的金属声，这不是普通的义肢，是军用设备改装的义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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