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定海之威

引言

青丘的夜色，因墨渊的苏醒而显得格外不同。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上古战神的威严气息，虽不咄咄逼人，却如同无形的壁垒，让所有暗处的窥探与蠢动都悄然收敛。 然而，总有人不甘于沉寂。

第一节 不速之客再临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一道金色的流光再次无视了青丘的宁静，径直闯入结界范围，比上一次更加迅疾，更加不顾一切。流光散去，夜华的身影显现出来，他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眼底布满血丝，显然是伤势未愈便强行赶来。 他不再呼喊，目光死死锁定狐狸洞的方向，周身仙力隐隐波动，竟似有强行叩关之意！ “太子殿下！”迷谷第一时间现身阻拦，神色严峻，“您这是何意？！” “让开！”夜华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我要见白浅！我要问清楚！” 他无法接受那日那般狼狈的离去，无法接受白浅那冰锥般的恨意，更无法接受那个“白浅即素素”的猜测所带来的、足以将他焚毁的悔恨与痛苦。他必须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得到一个更残忍的答案！ 就在迷谷准备强行阻拦，夜华周身仙力即将爆发的刹那——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自狐狸洞内缓缓传出，不高，却如同蕴含着天地法则，瞬间抚平了所有躁动的灵气，也冻结了夜华所有的动作。 “何事喧哗。” 随着话音，洞口光影微动，一个身影缓步而出。 不是白浅。 而是一身玄色常服，神色淡漠，眼神深邃如古井的——墨渊。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外放，却仿佛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岳，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天地的中心。初升的朝阳在他身后勾勒出一圈光晕，将他映衬得如同自远古神话中走出的神祇。 夜华所有的气势，在见到此人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阳，消融殆尽。他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几乎是脱口而出：“……墨渊上神？！” 他虽未亲眼见过墨渊，但那属于父神嫡子的独特血脉感应，以及那浩瀚如海、唯有上古战神方能拥有的神魂威压，让他瞬间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墨渊上神，竟然真的醒了？！而且，就在青丘？！ 墨渊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夜华身上，那目光似乎并无审视的意味，却让夜华感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压力，仿佛自己所有的思绪与秘密，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天族太子，”墨渊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此地是青丘，非你天族凌霄殿。如此行事，有失体统。” 他没有质问夜华为何前来，也没有提及那日之事，只是轻描淡写地指出他行为失当。然而，这话语由他说出，却比任何斥责都更具分量。 夜华脸色一阵青白，在墨渊那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他竟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莽撞无知的孩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那份难堪，拱手行礼：“晚辈夜华，见过墨渊上神。上神苏醒，实乃四海八荒之幸。晚辈……晚辈此来，是为求见白浅上神，有要事相询。”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执晚辈礼，言语间也谨慎了许多。 “要事？”墨渊的目光似乎在他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吾徒白浅，近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见外客。” 他直接以“吾徒”相称，将白浅划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也彻底堵死了夜华以天族太子身份施压的可能。 “上神！”夜华心中一急，抬起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痛苦与执拗，“晚辈只想亲口问她一句！只需一句！” “她不会见你。”墨渊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看着夜华，眼神深邃，“有些事，强求无益。执着于已逝之影，不如珍惜当下之实。太子是聪明人，当知进退。” 他的话，意有所指。仿佛看穿了夜华对“素素”的执念，也看穿了他此刻的混乱与痛苦。 夜华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墨渊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心门，让他去面对那个他不敢面对的可能——素素已逝，眼前的青丘白浅，与他再无瓜葛。 “不……不是的……”他喃喃道，眼神涣散，仿佛最后的坚持也即将崩溃。 就在这时，狐狸洞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随即，白浅的身影也出现在洞口。她脸色依旧不好，身上披着一件外袍，显然是被外面的动静惊动。 她先是看了一眼墨渊，眼神中带着依赖与安心，然后才将目光转向夜华。那目光，比那日更加冰冷，更加疏离，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师父说得对，”她开口，声音因伤病而有些微弱，却字字清晰，“我与你，无话可说。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师父清修，也不要……再来自取其辱。” “自取其辱”四个字，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夜华。 他看着并肩而立的墨渊与白浅，看着白浅对墨渊那全然信任依赖的姿态，再看看自己这狼狈不堪、苦苦纠缠的样子，一股巨大的、夹杂着嫉妒、绝望和自惭形秽的痛苦，瞬间将他淹没。 他猛地后退一步，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唇角，眼神彻底灰败下去。 他明白了。 有墨渊上神在，他永远也不可能再靠近白浅半步。他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痛苦，在绝对的力量与辈分差距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他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白浅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踉跄着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这一次，他或许是真的……死心了。

第二节 余波与定计

看着夜华离去，白浅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 “撑不住，便不要强撑。”墨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回去休息。” “师父，我没事……”白浅还想逞强。 墨渊却已不由分说，扶着她向洞内走去，同时对一旁的迷谷吩咐道：“守住洞口，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迷谷恭敬应道，看着墨渊扶着女君入内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有墨渊上神在，青丘，终于有了真正的顶梁柱。 将白浅安置回榻上，墨渊指尖凝聚起精纯的仙力，再次为她梳理体内紊乱的气息，驱散那顽固的凶兽戾气。 “师父，您的身体……”白浅担忧道。 “无碍。”墨渊淡淡道，“损耗些仙力，于为师而言，不算什么。” 他的仙力浩瀚而温和，比白浅自身的调息效果好了不知多少倍。在那强大的力量滋养下，白浅背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体内的戾气也被逐渐净化。 她感受着师父那沉稳可靠的仙力，心中一片安宁。有师父在，仿佛所有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夜华……”她迟疑着开口。 “不必理会。”墨渊收回手，神色平静，“经此一事，他短期内应不敢再来。即便再来，自有为师应对。” 他的话语中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护犊之情。白浅知道，师父这是在告诉她，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多谢师父。”她低声道，心中暖流涌动。 墨渊看着她，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体内戾气虽除，但神魂损耗过度，根基亦有损伤。寻常调养，耗时太久。” 白浅一怔：“那……” 墨渊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某种冥冥之中的轨迹。 “你需要一场真正的历练，于极致之境中，淬炼神魂，稳固根基，亦需……勘破心中迷障。” 白浅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什么。 “师父的意思是……” “为师会为你开启一处秘境。”墨渊缓缓道，“那里时空法则与外界不同，或有奇遇，亦有大凶险。你可愿前往？” 白浅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弟子愿意！” 她知道，这或许就是师父为她指明的，快速恢复甚至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更大风浪的道路。也是……了结她与夜华、与过去那段孽缘因果的契机。墨渊看着她眼中的决然，微微颔首。 “好。待你伤势稍稳，便送你入内。”

第三节 风暴前最后的宁静

夜华再次于青丘受挫、墨渊上神亲自出面维护徒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四海八荒。 这一次，带来的震动远比墨渊单纯苏醒要大得多。 这明确地传递出一个信号：青丘白浅，是墨渊上神昔日最宠爱的弟子司音神君，是墨渊上神不惜一切也要庇护的人。任何想要针对青丘、针对白浅的势力，都必须先掂量掂量，是否能承受得起上古战神的怒火。 天族内部，主张对青丘强硬的声音瞬间偃旗息鼓。与一位刚刚归来、实力未知但注定强大的上古战神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翼族离境得到消息后，沉思了许久，最终下令，撤回了所有安排在青丘附近的探子，并备下厚礼，准备以恭贺墨渊上神苏醒的名义，正式拜访青丘。 四海之内，各方势力也纷纷调整策略，对青丘的态度变得愈发客气与谨慎。 青丘，因为墨渊的存在，获得了一段难得的、无人敢来打扰的宁静时光。 而在这宁静之下，白浅正在抓紧每一刻时间恢复伤势，为即将到来的、师父口中的那场“秘境历练”做准备。 她不知道那秘境通往何方，会遇到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她必须走过的路。 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守护想守护的一切，为了彻底斩断过去的孽缘，也为了……能够真正配得上站在师父的身边，与他并肩面对未来的所有风雨。 狐狸洞内，灯火长明。 洞外，四海暗流，虽暂被压制，却从未停止涌动。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