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巷子里出来，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并肩往药铺走。阳光落在青石板上，把影子叠在一处，小燕子偷偷用脚尖踩着尔泰的影子，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药铺的王掌柜是个和善的老者，见尔泰来买药膏，笑着打趣：“又来给镖局的小伙子们买药？苏总镖头真是好福气，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帮忙。”
“王掌柜过奖了。”尔泰报了药膏的名字，眼角的余光瞥见小燕子正踮着脚看药柜上的瓷瓶，瓶身上画着缠枝莲，是她没见过的样式。
“这些是专治跌打损伤的，”王掌柜麻利地包好药膏，又额外递了个小纸包，“这是上好的伤药，上次听苏姑娘说有位姑娘受了伤，这个敷着好得快，算我送的。”
小燕子一听，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们给钱……”
“拿着吧。”尔泰接过纸包，对王掌柜拱了拱手，“多谢王掌柜。”
出了药铺，小燕子捏着那个小纸包，小声问：“他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苏姑娘大概跟他提过。”尔泰道，“清风镇就这么大，邻里间都熟络。”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刚才官差手里的画像虽然粗糙，可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京城离清风镇千里之遥，官府的人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
“我们得告诉苏总镖头一声。”尔泰加快了脚步，“让镖局的人也留意些，别被官差缠上。”
回到镖局，苏振南正在前院核对镖单，见他们回来，抬头问道：“药买回来了？”
“嗯，”尔泰把药膏递给他，压低声音，“苏总镖头，我们刚才在镇上看到官差在盘查，手里拿着的画像，像是我和小燕子。”
苏振南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官差？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不清楚，”尔泰道，“画像画得不算像，但以防万一，还是得提醒大家留意些。”
苏振南点点头，沉吟道：“看来京城那边还是追过来了。你们别急，清风镇的捕头是我老朋友，我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别太较真。只是……你们终究不能一直躲着。”
小燕子心里一紧：“他们会不会把我们抓回京城？”
“暂时不会。”苏振南道，“官差没有确凿证据，不敢贸然在我的镖局抓人。但你们最近别出镇，免得撞上。”
接下来的几日，小燕子果然乖乖待在镖局里，跟着苏婉儿练剑，或是帮伙夫择菜。可心里总惦记着镇上的新鲜事，尤其是听镖师们说镇西头的河塘开了满塘荷花，早就想去看看了。
“尔泰，你说官差会不会已经走了？”这天傍晚，她蹲在演武场边看尔泰修马鞍，忍不住问。
尔泰手里的凿子顿了顿：“不清楚，稳妥点好。”
“可是荷花再过几天就谢了……”小燕子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眼里满是期待，“我们就去一小会儿，看完就回来，好不好？”
尔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几日她确实憋坏了，整日待在镖局里，连笑都少了些。
“好吧，”他妥协了，“但得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看完就走，不许乱跑。”
小燕子立刻欢呼起来，转身就去换衣服。
镇西头的河塘果然热闹，不少镇民都在塘边赏荷，还有小贩在卖荷花灯。夕阳落在荷叶上，水珠亮晶晶的，粉白的荷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美得像幅画。
“哇，真好看！”小燕子跑到塘边，伸手想去够荷叶，又怕掉下去，只好悻悻地收回手。
尔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买了两个荷花灯，递了一个给她：“放灯吧，听说能许愿。”
小燕子接过荷花灯，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闭上眼睛许了个愿。尔泰看着她虔诚的样子，也把自己的灯放进水里，心里默念：愿她平安顺遂，无忧无虑。
两个荷花灯顺着水流漂向远处，像两颗小小的星辰，在暮色里闪着光。
“你许了什么愿？”小燕子好奇地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尔泰笑了笑。
“我猜你肯定是许愿我们能一直这么自由！”小燕子得意地说，“我也是！”
两人沿着塘边慢慢走着，晚风带着荷花的清香，吹散了连日来的紧张。小燕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鸟。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两个男子的对话。
“……就是这附近，刚才看到两个人影，跟画像上的有点像。”
“仔细找找，要是能抓住那两个钦犯，咱们可就立大功了！”
小燕子和尔泰的脚步同时顿住，脸色瞬间白了。
“是官差！”小燕子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往尔泰身后躲。
尔泰迅速拉着她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只见两个穿着官服的人举着火把，正在塘边四处张望，手里还拿着那张粗糙的画像。
“这边没有，去那边看看！”其中一个官差道。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小燕子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被尔泰紧紧扶住。
“快走！”尔泰压低声音，拉着她往僻静的小路跑。
两人不敢走大路，专挑小巷子钻。夜色渐浓，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着记忆摸索。小燕子跑得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绊倒，都被尔泰牢牢拉住。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小燕子一边跑一边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说话，快跑！”尔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次官差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已经在镇口设了埋伏。
跑到镖局后门附近，尔泰忽然停下脚步，对小燕子道：“你从后门进去，去找苏姑娘，让她想办法。我引开他们。”
“不行！”小燕子抓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
“听话！”尔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主要是来找我的，我引开他们，你才能安全回去。快进去！”
他不等小燕子反驳，用力把她往后门推了一把，自己则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故意发出脚步声。
“在那边！追！”身后传来官差的呐喊声。
小燕子看着尔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咬着牙，用力推开后门跑了进去，正好撞见出来寻他们的苏婉儿。
“小燕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尔泰呢？”苏婉儿见她脸色惨白，急道。
“官差……官差来了，尔泰引开他们了！”小燕子泣不成声。
苏婉儿脸色一变，立刻对旁边的镖师道：“快！通知总镖头，带人去支援！往东边追！”
***尔泰拼命往前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抓，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连累苏家镖局。
他拐进一条死胡同，心里一沉。官差的脚步声就在身后，火把的光芒照亮了胡同口。
“看你往哪跑！”官差狞笑着堵住了胡同口。
尔泰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背靠着墙壁，眼神锐利如鹰。他知道，今天必须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胡同顶上忽然跳下几个黑影，动作迅捷，瞬间就和官差打了起来。官差没料到会半路杀出程咬金，顿时手忙脚乱。
尔泰愣住了，只见那些黑影身手矫健，招式狠辣，显然是练家子。他们似乎无意伤人性命，只是把官差打晕在地，动作干净利落。
解决了官差，为首的黑影转过身，对尔泰抱了抱拳，声音嘶哑：“二公子，我们是来救你的。”
尔泰心里一惊：“你们是谁？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道：“此地不宜久留，跟我们走，有人在等你。”
尔泰犹豫了。这些人来路不明，不知是敌是友。可看着地上昏迷的官差，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原地。
“小燕子……”
“那位姑娘很安全，苏总镖头已经派人保护她了。”黑影道。
尔泰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们走。”
黑影们迅速收拾了现场，带着尔泰消失在夜色里。胡同里只剩下昏迷的官差，和一地散落的火把灰烬。
镖局里，小燕子急得团团转，拉着苏婉儿的手不停问：“尔泰会不会有事？那些官差会不会伤害他？我们要不要再派人去找找？”
苏振南沉声道：“别慌。尔泰功夫好，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的。我已经让人去镇上各个路口打听了，一有消息就会回来报。”
就在这时，一个镖师匆匆跑进来：“总镖头，少镖头，镇上的官差都被打晕了，扔在东头的死胡同里，人已经醒了，正在四处搜查，说是遇到了蒙面人。”
“蒙面人？”苏婉儿皱眉，“是什么人？”
“不清楚，听官差说，那些人功夫很高，像是冲着二公子来的。”
小燕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坏人？”
苏振南沉吟道：“不好说。但至少，尔泰暂时是安全的。”
夜色越来越深，清风镇的街道上灯火通明，官差们拿着火把四处搜查，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月白长衫的身影。小燕子站在镖局的院子里，望着东边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尔泰，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而此刻的尔泰，正被黑影们带到一处偏僻的宅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盏孤灯在堂屋亮着。黑影们停下脚步，对他道：“进去吧，等你的人就在里面。”
尔泰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堂屋的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尔泰，好久不见。”
尔泰看着眼前的人，瞳孔骤然收缩，失声喊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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