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年的蓝花田,“时光邮筒”旁立起了一座青铜雕像——是年轻时的于朦与灵汐,他握着“忘尘”笛,她指尖捏着朵蓝花,雕像底座刻着:“以音为渡,以心为尘”。孩子们总围着雕像转圈,老人们则坐在旁边的竹椅上,讲当年“星尘计划”的故事。
灵汐的眼睛有些花了,却依旧每天戴着老花镜整理“星尘档案”。这天,她从一箱旧物里翻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四十多年前的物件:灵汐写的第一封匿名信、住持送的木盒碎片、孩子们最初画的歪扭蓝花……最底下,是张泛黄的乐谱,是于朦当年在竹溪边即兴吹的《忘尘曲》,音符旁还留着灵汐补画的蓝花穗子。
“该把这些故事,写成书了。”灵汐把铁皮盒递给于朦,他的手有些颤抖,却稳稳接住——几年前他得了帕金森,吹笛时指尖会抖,可握着“忘尘”笛时,总能慢慢稳住。“让卓玛的女儿写吧,”于朦笑着说,“她既懂音乐,又听了一辈子星尘的故事。”
卓玛的女儿叫格桑,是位年轻作家。她抱着铁皮盒,在蓝花田住了半年,白天听老人们讲往事,晚上对着乐谱发呆。有天深夜,她忽然懂了《忘尘曲》里的滞涩与清亮——那不是曲子的起伏,是于朦一辈子的心事,是无数人用坚守熬成的温柔。
书出版那天,蓝花田挤满了人。书名《星尘渡》,封面是格桑画的:蓝花田连着星海,于朦和灵汐坐在田埂上吹笛,无数光点从他们身边升起,变成世界各地的音乐教室。翻开书,第一页写着:“所有的光,都从一朵蓝花开始;所有的渡,都从一支竹笛启程。”
第五十年校庆,成了全球“星尘人”的聚会。百座音乐教室的代表来了,海外支教的老师来了,连当年东南亚华人学校的孩子,如今都带着自己的孩子来了。鸟巢的舞台上,格桑读着书中的段落,台下,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跟着轻声念,手里都举着一朵蓝花——有的是纸折的,有的是布缝的,有的是画在纸上的,却都蓝得耀眼。
于朦坐在轮椅上,灵汐推着他,“忘尘”笛放在膝头。卓玛的孙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接过笛子,站在舞台中央,吹起了《忘尘曲》。笛声响起的瞬间,全场安静下来,于朦的指尖跟着节奏轻颤,灵汐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温温热热。
少年吹完,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于朦缓缓抬起手,比了个“继续”的手势——他说不出话了,却用眼神告诉所有人,星尘的路,还要走下去。
庆典结束后,两人回到蓝花田。夕阳西下,把花田染成了金蓝色。灵汐蹲在雕像旁,轻轻摸着底座的刻字:“这辈子,没白活。”于朦握着她的手,掌心的玉牌与“忘尘”笛轻轻相贴,像是在回应他们的约定。
晚风渐起,蓝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们的白发上,落在轮椅上,落在那支用了五十年的竹笛上。于朦望着漫天飞舞的蓝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听竹寺——灵汐站在竹影里,笑着说“你心中的光,早已胜过一切法器”。
是啊,这光,从未熄灭。它在孩子们的歌声里,在老艺人的乐器里,在海外华人的乡愁里,在《星尘渡》的字里行间,在每一个与蓝花、与竹笛相遇的人心里。
夕阳落下最后一缕光,于朦的手轻轻搭在“忘尘”笛上,灵汐靠在他的肩头,两人望着满田的蓝花,像望着一片永不凋零的星海。
风过花田,似有笛声响起,清清亮亮,带着五十年的时光,带着无数人的心意,飘向远方——那里,新的蓝花正在绽放,新的竹笛正在奏响,新的星尘之约,正在悄悄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