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雾

初冬的第一场雾来得悄无声息，把校园里的香樟树裹得朦朦胧胧。思婷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往宿舍走，远远就看见茗郡站在宿舍楼前的银杏树下，手里捧着个保温杯，白雾从杯口袅袅升起。

“等很久了吗？”思婷加快脚步跑过去，鼻尖冻得发红。

茗郡把保温杯递过来，杯身暖乎乎的：“刚泡好的陈皮茶，你昨天说喉咙有点干。”

思婷接过来抿了一口，陈皮的清苦混着淡淡的甜，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这个点回来？”

“猜的，”茗郡笑了笑，眼角弯出浅浅的弧度，“你上周说要借这本《植物分类学》，我算着你今天该去还书了。”

两人并肩往楼里走，雾水打湿了发梢，有点凉。思婷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毛线团，是浅灰色的，绕得整整齐齐。“前阵子织围巾剩下的线，你不是说想给多肉做个小垫子吗？可能够做两个。”

茗郡接过来，指尖捏着软软的毛线，触感很温柔。“正好，上次买的两个陶盆底有点磨桌子。”她顿了顿，抬头看思婷，“你的围巾快织好了吗？我看你每天晚上都在勾针。”

“快了，就差收尾了。”思婷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一次织，针脚有点乱。”

“我看看？”

回到宿舍，思婷把半完成的围巾拿出来，灰蓝色的线团绕在竹针上，边缘确实有点歪歪扭扭。茗郡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伸手轻轻抚过围巾的纹路，“挺好的，比我强，我连平针都织不匀。”她说着，拿起一根竹针，“这里可以稍微收一下针，会更服帖。”

她的手指纤细，捏着竹针的样子很认真，思婷看着她低头示范的侧脸，睫毛上像沾了点雾珠，心里忽然有点痒。窗外的雾还没散，宿舍里只开了盏小台灯，暖黄的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毛线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晃。

“对了，”茗郡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袋，“给你的。”

布袋是棉麻的，上面绣着片小小的三叶草。思婷打开，里面是几颗圆润的鹅卵石，被打磨得很光滑，颜色是浅浅的青灰色。“上次去湖边捡的，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茗郡的声音有点轻，“可以压在书里当书签。”

思婷拿起一颗，冰凉的石头在掌心慢慢焐热。她忽然想起夏天的时候，两人在湖边喂鱼，茗郡蹲在岸边，专注地看着水里的涟漪，当时她手里就攥着这样一颗石头。

“我很喜欢。”思婷把石头放回布袋，系好绳结放进书包最里层，“等我围巾织好，第一个给你围。”

茗郡抬头，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子的湖面。“好啊。”

雾渐渐散了些，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思婷低头继续织围巾，竹针穿梭间，线团慢慢变小，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知道，有些温暖就像这冬日里的陈皮茶，不用刻意，却在每一个细微的瞬间，悄悄漫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