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船裹着水母的光往科研岛靠时，尖塔的红光已经亮得像浸在热油里的针。海风裹着淡紫色的雾吹过来，雾里飘着细碎的光屑——是从金属支架的玻璃罩里漏出来的，沾在船舷上，凉得像冰。
晓晓把贝壳按在掌心，暖光顺着指缝渗出来，正往雾里钻。忽然，她指尖一凉：雾里裹着半片透明的膜，像水母伞盖的碎片，膜上印着模糊的字：“实验体失控记录：光锚点编号001——”后面的字被腐蚀得只剩焦黑的印子。
“这雾不对。”船工忽然停了船桨，指节攥得发白，“你们闻——有铁锈烧起来的味儿。”
村长凑到船舷边，刚吸了口气，忽然咳嗽起来：“是聚光器的光……旧书里写过，它存的光太满，会‘烧’空气。”
话音刚落，船底忽然“咚”地响了一声——不是撞在礁石上，是有东西撞在了船板下。晓晓趴在船舷往下看，看见雾里浮着个半沉的金属箱，箱盖敞着，里面滚出几枚玻璃管：管里的光正顺着裂缝往外渗，像融化的银。
“是样本储存箱！”村长扑过去想捞，却被船工一把拽住，“别碰！这箱子是‘锁光箱’——漏出来的光沾了人，会把影子都烧没！”
可已经晚了：一缕渗出来的光擦过了村长的袖口，布料“嗤”地冒起烟，袖口的影子像被水浸过似的，淡了一块。
晓晓忽然把贝壳举到船舷外，暖光猛地亮了——漏出来的光像被磁石吸着，纷纷往贝壳的光斑里钻，玻璃管里的光很快空了，只剩透明的壳浮在雾里。村长看着恢复原色的袖口，声音发颤：“这贝壳……是旧书里说的‘光锚点’？”
木船绕过储存箱时，雾忽然淡了些——科研岛的栈桥已经在眼前，栈桥上的石砖缝里，渗着暗红的磷光，像凝固的血。栈桥尽头的铁门半敞着，门里的光正顺着门缝往外涌，裹着断断续续的“嗡嗡”声，像无数飞虫挤在一块振翅。
船刚泊稳，晓晓忽然看见栈桥的石砖上刻着一行新字——不是“实验区·禁止靠近”，是用磷光写的：“光会吃光，别开聚光器”。字的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贝壳，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
“是之前来的人写的！”村长盯着字，忽然往门里冲，“聚光器快撑不住了，我们得把它关上！”
可他刚踏上栈桥，石砖忽然“咔”地裂了——裂缝里涌出来的光裹着个半透明的影子，像被光泡胀的人，影子的指尖正往村长的脚踝抓。
晓晓攥紧贝壳冲过去，暖光往影子上一撞，影子“吱”地缩了回去，钻进了石砖缝里。她看着渗着光的裂缝，忽然听见门里的“嗡嗡”声变了——像有东西在撞门。
船工把船桨横在身前，声音发紧：“这岛不对劲……那些实验样本，根本没失控——是聚光器在‘养’它们。”
话音刚落，门里的光忽然爆亮，“哐”地撞开了铁门——雾里浮着无数发光的轮廓，有鱼，有水母，还有些分不清形状的东西，它们的光正往尖塔的方向涌，像被线牵着的灯。
而尖塔的红光，忽然闪了五下——不是回应，是警告。
晓晓摸着掌心的贝壳，忽然看见那些发光的轮廓里，混着个熟悉的东西：是之前撞在船底的铁锚，锚链上缠着半片破布，布上的“实验区”三个字，正被光浸得发白。而铁锚的影子里，浮着个小小的光斑，像被锚链拴住的星。
她忽然明白过来：那破布上的磷光，不是海怪的火——是之前来的人，用自己的光写的警告。
“我们不能进去。”晓晓拉住要往门里冲的村长，指尖的贝壳正轻轻颤着，“聚光器不是要存光……是要‘吃’光。它在等我们的光，填满它的缺口。”
可尖塔的红光，已经亮得像要炸开来。门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响，那些发光的轮廓，正顺着栈桥往木船的方向飘。
船工忽然把船桨插进船板，声音沉得像铁：“把所有的光都倒进海里——贝壳也举着。我们不是来取光的，是来‘喂’光的。”
舱里的人纷纷把布袋里的海草、萤火虫往船外倒，微光顺着水母的光往尖塔飘，像无数根细丝线。晓晓举着贝壳站在船舷，看着那些发光的轮廓忽然慢了下来——它们的光，正顺着微光往尖塔的方向聚。
而尖塔的红光，忽然暗了一下。
就在这时，晓晓看见门里的雾里，浮着个小小的影子——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影子手里举着枚贝壳，和她的一模一样。那孩子的影子正往她招手，指尖的光，像颗忽明忽暗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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