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着钱塘城郊,纯阳万寿宫的破败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寂寥。道观的朱漆大门早已斑驳,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朽坏声响,夜风卷着尘土灌入,带着几分阴森寒意。苏暮雨走在前方,黑伞收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自与苏昌河在破庙分开后,他便一直惦记着苏琴雪的安危,不知她是否顺利将大家长安置妥当。
身后的白鹤淮裹了裹身上的衣袍,看着周遭荒芜的景象,忍不住嘟囔:“这地方也太破了,哪像能藏人的样子……”话音未落,一道青色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两人面前,牛头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头儿,你来得正是时候!”丑牛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目光扫过苏暮雨身后的白鹤淮,却皱起了眉,“大家长那边似是出了些问题,可……神医呢?”
“嘿!我这么大一人站你面前,你怎么就看不到呢?”白鹤淮叉着腰,不满地瞪着丑牛。
“这姑娘……就是神医?”丑牛愣住了,显然没把眼前这娇蛮的女子和“药王小师叔”的名号联系起来。
“不是。走了走了。”白鹤淮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往道观里走。
苏暮雨连忙拦住,对丑牛解释:“这是神医的弟子,先过来帮她师父查看大家长的病情。”他怕白鹤淮暴露身份,又补充道,“神医随后就到,你先带我们去见大家长。”
丑牛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退到一边,恭敬地鞠躬:“姑娘莫怪,是属下眼拙。头儿,姑娘,随我来。”
三人刚踏入道观内殿,一道清越的琴音突然从房梁上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女声:“暮雨,是你们吗?”
苏暮雨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只见房梁之上,苏琴雪正半蹲在横梁上,“墨雪如歌”斜挎在肩头,玄色衣袍的下摆垂落,月光落在她脸上,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安心。她身旁还蹲着巳蛇与子鼠,两人见到苏暮雨,也微微颔首示意。
“琴雪,你怎么在这里?”苏暮雨快步走上前,语气里难掩关切,“大家长呢?他情况怎么样?”
“大家长在偏房休息,毒性暂时稳住了。”苏琴雪从房梁上轻盈跃下,落在苏暮雨面前,指尖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霜气,“我怕有仇家找上门,便让巳蛇和子鼠在房梁上守着。方才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谢家的人来了。”
她的目光掠过一旁的白鹤淮,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多问——她知道苏暮雨做事有分寸,既然带了人来,定是与医治大家长有关。
白鹤淮看着突然出现的苏琴雪,又看了看房梁上的巳蛇与子鼠,缩了缩脖子,喃喃道:“我就说这道观里有鬼,原来都是你们的人……早知道这么多高手在,我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苏暮雨失笑,对苏琴雪道:“这位是白鹤姑娘,是神医的弟子,特意来帮大家长看诊。我们先去偏房,别让大家长等急了。”
苏琴雪点头,侧身让开道路,走在苏暮雨身侧,轻声道:“方才我收到昌河的消息,他说已经找到白鹤药府,正在设法引开苏喆的注意力,让我们专心医治大家长。”
提到苏昌河,苏暮雨注意到苏琴雪的耳尖悄悄泛红,眼底也多了几分柔和——他早就看出两人之间的心意,只是这两个当事人,偏偏都不肯先捅破那层窗户纸。
穿过内殿,天井的月光下,卯兔、申猴、午马与戌狗正分别守在前后屋檐上,见到苏暮雨一行人,也纷纷现身。偏房门前,辰龙与寅虎正笔直站立,见到苏暮雨,立即躬身让开道路:“头儿,琴雪姑娘。”
苏琴雪走上前,轻轻推开偏房的门,对苏暮雨和白鹤淮道:“进去吧,大家长刚醒不久,正好让白鹤姑娘看看。”
苏暮雨与白鹤淮走进偏房,苏琴雪则留在门外,与辰龙、寅虎低声交代着什么。她的目光望向道观外的夜色,心里悄悄想着:昌河,你一定要平安。等大家长的毒解了,我们就再也不用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偏房内的烛火摇曳,映着众人的身影,也映着窗外悄然亮起的启明星——或许,这场暗河的乱局,很快就能迎来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