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各宫的宫人都十分忙碌。宫墙内,宫女太监们穿梭来去,清扫、布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节日的气息。皇后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年节给各宫、各王府派下的赏赐。
素练掀开帘子入内,俯身在皇后耳边说道:“娘娘,底下传来消息,海贵人又去冷宫探望乌拉那拉氏了。”
皇后微微皱眉,疑惑道:“都八个月了,这雪天路滑,她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素练小心道:“需不需要奴婢去……”
皇后开口打断:“随她去,只是你告诉贵妃一声,近来不要招惹冷宫的事。”
“是,奴婢会去叮嘱贵妃娘娘。” 素练答应一声后便退下。
此时,外面风雪渐停,白茫茫的天地间,海贵人艰难地走到冷宫门前。她挺着大肚子,在门外轻轻敲着,唤道:“姐姐,姐姐……”
冷宫内的如懿听到海兰的呼唤,费力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裹着已经起了球的旧棉被,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她用力伸出一只手,嘴里笑着喊:“海兰!你来啦!”
海兰赶紧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姐姐,你还好吗?快过年了,我带了一些冬衣和点心过来。”
叶心将东西从门缝里塞进去。如懿喊来惢心接过,又赶紧对海贵人说:“海兰你都八个月了,要注意自己的身子知道吗。皇后和贵妃还有没有为难你?”
海兰冻得鼻子通红,低声道:“姐姐,我一切都好,自从怀孕后,她们忙着选秀的事,前些时日我又中了朱砂之毒,皇后倒是给延禧宫添了些人手,倒也没再为难我。”
如懿听后,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叮嘱道:“海兰,生产的时候,尤其要小心皇后派来的那些人,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小心提防。”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倒是姐姐,可想到法子了?”
如懿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贴着门缝悄声说:“除夕那一日,宫中会放烟花,我会趁机点燃家具,届时冷宫走水,皇上就会疑心有人想害我。到时皇上就会接我出去。”
海兰听后,神色一凝,满脸犹豫:“姐姐,这……真的可行吗?千万别伤到你自己。”
“你放心吧,” 如懿轻轻笑道,“我会离火源远些,凌云彻也在,一切不会有事的。”
叶心在旁提醒道:“主儿,我们不便待这么长时间,而且您的裙摆都湿了,一会该难受了。”
“海兰你快回去吧,还大着肚子呢。”如懿也催促起来。
海兰这会也觉得冻得实在是有点难受,就跟如懿告了别匆忙赶回宫中。
刚回到延禧宫,海兰便感觉一阵头晕眼花,整个人浑身乏力。太医诊脉后说是寒气入体,需卧床静养几日。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除夕宫宴,宫中所有嫔妃齐聚,除了海贵人需要卧床休息未能出席。太后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嫔妃,跟皇上说道:“皇帝,你这后宫嫔妃不过双手之数,看着实在冷清啊。”
弘历看着桌角的红梅,微微出神。
琅嬅笑着开口道:“皇额娘,年后新人就入宫了,届时宫中就热闹了。”
太后点点头,接话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回皇额娘,入宫的新人共有三位,等过两日儿臣就将新人的位份,居住的宫室送去给皇额娘过目。”
“皇后有心了。” 太后微微一笑。
在两人的对话中,弘历渐渐回过神来,刚才他看到梅花时,不由想起了在冷宫的如懿,她最喜欢绿梅。
这时,晞月站起来,举着酒杯朝祝贺到:“新的一年,臣妾恭祝,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身体康泰,福泽万年。”说罢就将杯中的酒全部饮尽。
弘历微微一笑,举杯回应,眼神透出几分赞许:“好,贵妃有心了。”随即,他一饮而尽,酒杯轻轻放下。
晞月接着道:“臣妾还命人准备了烟花炮子,恳请太后、皇上、皇后娘娘移步外头,共同观赏这份热闹。”
殿内众人都移步到了外头,宫女太监们将火炉烧的旺旺的,倒也不觉得冷。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划破了夜空,随之而来的是一朵巨大的金黄色烟花绽放天际,紧接着红色、绿色的花火接连腾空,宛如流星雨划过夜幕。烟花在寒冷的夜空中绽放出一朵朵花,明亮耀眼,犹如繁星点缀。烟花的光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把紫禁城染上一层节庆的色彩。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烟花的绚烂与热闹时,忽然,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欢声笑语。进保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嘴里还急促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冷宫走水!”
弘历心中一紧,迅速问道:“怎么会走水?”
进保忙不迭地回答:“奴才也不知道。”
弘历的眉头紧紧锁起,顾不得再多问,迅速转身,抬脚便往冷宫方向疾步走去。身后的宫人们纷纷跟了上来。
金玉妍在后面低声嘀咕道:“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琅嬅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即向太后请示:“皇额娘,不如您先回宫休息,儿臣也过去看看。”
太后点点头,琅嬅便快步跟了上去。
赶到冷宫时,只见熊熊火焰卷席着殿内的一切,烟雾滚滚。侍卫与宫人们来回奔走,忙着提水救火。弘历站在外头,目光不停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
“皇上,咳咳,皇上……咳咳咳……” 这时,门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喊声。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子倚靠在门边,发髻早已散乱,大半的发丝垂落下来,因烟火熏烤变得焦黄,甚至有几缕已经断裂;脸庞被浓烟熏得漆黑,难辨容貌,唯有两道泪痕冲刷出一丝苍白,显得尤为突兀;衣裙也不甚整齐,袖口和裙摆处皆焦黑卷边。
琅嬅皱眉低语:“这是?乌拉那拉氏?”
门边的女子双唇干裂,因在火场吸入了过多烟尘,咳嗽不止,喉咙发出沙哑的喘息声:
“参见……咳咳……皇上,皇后……咳咳……有人纵火……有人要害我……咳咳……是,是有人借着焰火,想让我葬身火海咳咳……”
弘历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尴尬的诡异之中。
沉默片刻后,他脱下自己的披风,递给了身旁的李玉,指了指门边的人,便转身离开。
如懿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因不断的咳嗽发不出声音,只能可怜兮兮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琅嬅无奈,只好留下,指挥宫人救火。又让人去请太医给冷宫众人医治。冷宫里虽都是废妃,但也是一条人命。
第二日清晨。毓湖走进养心殿给弘历回话:“启禀皇上,冷宫的大火已经扑灭,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懿主儿昨夜被冷宫侍卫凌云彻救出,只是呛入了些烟,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懿主儿所居宫室焚毁最是严重,已经不能住人了。”
弘历冷声道:“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毓湖恭敬道:“根据冷宫值守侍卫回话,冷宫着火前未见有可疑人员靠近。且起火点位于懿主儿所居宫室的西北角,原应放置了一扇屏风。”
弘历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她自己放的火?”
“奴婢不敢。” 毓湖低眉顺眼。
弘历沉思片刻,烦闷地开口:“这件事就当意外处置,不必再查了。”
“是,奴婢遵旨。”
慈宁宫内,太后不由发笑:“焰火的火星落到屋顶?皇帝这个借口,只怕他自己都不信。”
福珈扶着太后坐下,轻声道:“昨日大雪才停,屋顶还有厚厚的积雪,火星岂会将屋顶点燃?”
太后嗤之以鼻:“只怕皇帝很快就会找个借口,将乌拉那拉氏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