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在北海道的雪原上空回荡，风雪被搅得更加狂乱。林寒站在机舱门口，轮椅上的李玄真已经昏迷过去，胸口起伏微弱。他一只手扶着师父，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佐藤悠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你母亲还活着，在你师父的身体里。”
林寒猛地摇头，像是要把这句话甩出去。可那几个字已经扎进了骨头缝里，怎么也拔不出来。
“快上来！”苏婉如的声音从舱内传来，“风太大了，不能久留！”
林寒没有动。
陆远舟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还愣着干嘛？师父需要治疗！”
林寒终于迈步，却在踏进舱门的一瞬间停住。他回头望向佐藤悠。
对方站在雪地里，黑色西装已经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你撒谎。”林寒咬牙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渣子，“我师父不会骗我。”
佐藤悠轻轻摇头：“你以为我不敢？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林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看出什么破绽来。
可佐藤悠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怜悯？
“你师父爱你，但不代表他没做过错事。”佐藤悠缓缓说道，“他救你，是因为你母亲求他。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就用最后的力量，求你师父保住你的命。”
林寒的手指微微颤抖。
“你母亲……”佐藤悠的声音压低了些，“她不是被米霓虹害死的。她是自杀。”
林寒瞳孔一缩。
“她杀了你父亲。”佐藤悠继续说，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因为她参与了病毒研究。她知道这是一场灾难，但她没勇气阻止，只能选择结束这一切。”
林寒猛地后退一步，脚下的雪发出“咯吱”一声。
“够了。”陆远舟低声喝道，抬手就要关舱门。
“等一下。”林寒突然开口。
苏婉如和陆远舟都是一愣。
林寒望着佐藤悠，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
佐藤悠笑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你以为你是在救人？你是在延续一场悲剧。”
“闭嘴。”林寒冷冷道。
“你师父藏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佐藤悠步步紧逼，“他怕你恨他，怕你知道你母亲是个罪人。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林寒的手慢慢抬起，掌心开始凝聚金光。
“你想杀我？”佐藤悠不躲不闪，“那就来吧。”
林寒的手指缓缓收紧。
“林寒！”陆远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上当！师父需要你！”
林寒的手顿了顿，金光渐渐消散。
他转过身，走进机舱，舱门缓缓关闭。
直升机腾空而起，螺旋桨卷起漫天雪花。
佐藤悠站在原地，望着天空，嘴角的笑意更深。
“你逃不掉的。”他轻声自语，“迟早有一天，你会来找我要答案。”
直升机一路向南，穿越暴风雪，降落在一处秘密军用机场。
林寒抱着师父走出机舱，脸色苍白得吓人。
“快送医疗室！”苏婉如立刻指挥医护人员。
林寒没有松手，而是紧紧跟着担架车往前走。
一路上，他都在观察师父的脸色。
那张脸上，是熟悉的慈祥，却多了几分……疲惫。
“师父……”林寒喃喃出声，声音几乎听不见。
苏婉如凑过来：“他现在情况稳定，但毒素还没完全清除。我们得尽快找到解药。”
林寒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一直守在医疗室外，直到深夜。
陆远舟递来一杯热咖啡：“你得休息一下。”
林寒接过，却没喝。
“你相信他说的话吗？”陆远舟问。
林寒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不知道。”
陆远舟叹了口气：“有时候，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相信什么。”
林寒抬头看他一眼，眼神有些迷茫。
“你师父救了你。”陆远舟继续说，“这一点不会变。至于其他的事……等他醒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林寒点点头。
第二天清晨，李玄真终于醒来。
林寒第一时间冲进病房。
“师父。”他声音有点哑，“你感觉怎么样？”
李玄真睁开眼，目光落在林寒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寒儿……你长大了。”
林寒心头一酸：“师父，我想问你一件事。”
李玄真看着他，眼神平静：“问吧。”
林寒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口：“我妈……她到底怎么死的？”
李玄真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听谁说的？”他问。
林寒心头一紧：“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玄真缓缓点头：“是。”
林寒的手微微发抖：“告诉我。”
李玄真望着他，眼里有深深的歉意：“你母亲……不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自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林寒身体晃了一下。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
李玄真缓缓闭上眼：“因为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参与了病毒研究，但她不知道那会成为武器。等她发现时，已经太晚了。”
林寒攥紧拳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不想让你背负这个包袱。”李玄真轻声道，“她只想你好好活下去。”
林寒的眼眶红了：“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玄真看着他，眼里满是愧疚：“因为我……用她的命换来了你的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寒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你受了重伤。”李玄真继续说，“我本可以用九阳真气救你，但我做不到。因为你的经脉已经受损，我怕你承受不住。”
“所以……”林寒声音沙哑。
“所以我用了她。”李玄真低下头，“她的意识、她的记忆、她的情感……全都被我封印在我体内。我用她的力量，配合九阳真气，才把你救回来。”
林寒的手慢慢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把她……变成了你的一部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李玄真点头：“是。”
林寒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寒儿！”李玄真喊住他。
林寒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在恨我。”李玄真轻声道，“但请你记住，你母亲爱你，我也爱你。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林寒站在门口，手指深深扣住门框。
“师父……”他低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说完，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昨夜雪后的湿冷。
林寒站在走廊尽头，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他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母亲的脸。
那个温柔笑着的女人，那个总是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那个在他生病时整夜陪着他的人……
原来，她早就背叛了他。
而师父……
他亲手把母亲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还瞒了他这么多年。
林寒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着。
他不知道该恨谁。
也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苏婉如发来的信息：“我们在分析病毒样本，发现了一些奇怪的数据。你最好过来看看。”
林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不管心里有多乱，眼前的事，必须处理。
他走向实验室，脚步坚定。
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林寒推开实验室的门，冷气扑面而来。苏婉如正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一份报告，眉头紧锁。
“你来了。”她没有抬头，声音有些发涩，“我们找到了。”
林寒走过去，站在她身边：“找到什么？”
“病毒的源头。”她把报告递给他，“不是米霓虹，也不是我们之前怀疑的任何组织。是……你母亲。”
林寒的手指僵在半空。
“她不光参与了研究。”苏婉如继续说，声音低沉，“她还是最初的载体。那个实验失败了，但她没死。她逃了出来，带着病毒的一部分……一直到她遇见你父亲。”
林寒接过报告，纸张冰冷，像是从冰库里拿出来的。
“她知道吗？”他低声问。
“她应该知道。”苏婉如看着他，“但没人能证明她是不是故意的。”
林寒的手指慢慢收紧，纸张边缘被捏出一道折痕。
“所以，我不是受害者。”他的声音很轻，“我是罪人的儿子。”
“别这么说。”苏婉如伸手想碰他肩膀，又收了回去，“你不是她。你只是她的儿子。”
林寒没有说话。
“还有一个事。”苏婉如迟疑了一下，“我们在样本里发现了一段加密数据。刚刚破译出来……是你母亲留下的信息。”
林寒猛地抬头。
“她说：‘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段话，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对不起，寒儿。我不是个好妈妈。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如果你恨我，就去找到真相。’”
林寒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在哪？”他问。
“最后一个已知的坐标。”苏婉如把一张地图推到他面前，“在中国西南边境。”
林寒盯着那张地图，呼吸一点点变得沉重。
“我要去。”他说。
“你疯了？”苏婉如皱眉，“那边是禁区，而且……你现在这样，根本没法行动。”
“我必须去。”林寒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苏婉如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师父还在恢复。”她提醒他，“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林寒没有说话。
他转身走出实验室，脚步坚定，却像踩在棉花上。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他走到病房门口，停住脚步。
李玄真已经睡着了，脸上还带着虚弱的疲惫。
林寒站在门口，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他知道师父一直在骗他。
可他也知道，师父是为了他。
他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电脑，调出边境地区的卫星图。
一个红点闪烁着，就在地图标注的位置。
他开始收拾东西。
一件外套，一把刀，一部加密通讯器。
当他拉上背包拉链时，手机震动了。
一条新消息。
“你真的要去？”是陆远舟。
林寒盯着屏幕几秒，回了一句：“嗯。”
“那你得带上这个。”陆远舟发来一个文件链接。
林寒点开，是一份加密档案。
标题写着：【Project Zero - Phase 2】
他愣了一下，点进去。
里面的内容让他瞳孔一缩。
这不是母亲的研究。
这是……新的计划。
而执行人，是他从未听过的一个人的名字。
林寒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他突然意识到，佐藤悠说的那句话——
“你以为你是在救人？你是在延续一场悲剧。”
或许，不是恐吓。
而是警告。
他站起身，抓起背包，快步走向门口。
门外，天色已经大亮。
风停了，雪也停了。
可空气中，弥漫着某种不安的气息。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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