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处走廊的回音像一记记钝锤砸在耳膜上。
我跟着穿藏青制服的监察员往前走，身后传来林澈隔着玻璃门的喊声：“顾燃你体温快炸了！”
他的拳头砸在门框上的闷响被空调出风口吞没，只剩几缕松木气息飘进鼻腔——那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我扯了扯校服领口，袖口里的抑制垫烫得惊人。
这种灼热感从今早起床就没消停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窜动，随时要破茧而出。
“证件。”
江野的声音比广播里冷静得多。
他坐在接待室金属长桌尽头，深灰色制服衬得身形笔直，袖口露出一截黑色腕带，监测仪蓝光在他腕骨间流转。
百叶窗缝隙漏进的光带横切过桌面，把他的脸分成明暗两半，左眼藏在阴影里，右眼却亮得刺人。
我摸出学生证递过去，指尖碰到他手背时缩了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监测仪蓝光突然跳了一格。
“怕什么？”他抬起眼，嘴角微微翘起，像是早就等着我这句话，“Beta也敢管Alpha？”
我把证件捏得发皱，指甲掐进掌心。
袖口的抑制垫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烧穿三层布料。
空气里浮动着消毒水味，混着金属冷气，压得我喉头发紧。
全息投影从桌面升起，电子屏跳出红色警示：体表温度39.7℃，信息素浓度超标预警。
空调冷风突然停止，室内温度缓慢攀升。
江野调出监测数据，我的心跳曲线在疯狂震荡，像条失控的蛇。
“真正的Alpha不会因为这点温度就……”他忽然停顿，起身绕过长桌。
靴跟敲击地面的节奏和我的心跳渐渐同步，每一步都踩在我绷紧的神经上。
我后退撞到桌角，金属边硌得腰侧生疼。
他忽然伸手扯松我领带，指尖擦过喉结时监测仪发出蜂鸣。
“不是他们。”他笃定地说，袖口监测仪蓝光忽明忽暗，“你在伪装。”
我猛地攥住他手腕想推开，却发现指尖触到的温度比自己还烫。
他的信息素突然浓郁起来——不是普通的Beta气息，而是混合着松木、雪松与某种难以形容的沉香，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又危险。
苏婉儿的蜜桃香突然在鼻腔炸开。
我瞳孔骤缩，意识到发生了什么——Omega的信息素泄露了。
空气开始凝滞，我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一下，两下，像要冲出胸腔。
江野突然握住我颤抖的手腕按在桌面，监测仪贴着脉搏震动。
他的呼吸落在耳畔，带着奇异安抚性：“深呼吸。”
冷气重新流通，我咬破舌尖强行镇定。
体温计数值回落，但监测仪的蓝光仍在闪烁，不是常规的红色警报模式。
“我不揭发你。”他松开手时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抬头看见他睫毛颤动，眼底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那不是单纯的审视，也不是例行公事的冷漠，更像是……确认。
门外传来林澈捶门的声音，机械广播适时响起：“请保持社交距离。”
江野转身走向出口，留下一句话：“但你要想好，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
我盯着桌上体温计，银白色外壳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监测仪最后一闪，我瞥见数据栏标注着“Beta反应异常”字样。
出门时看见林澈被陆铭拦在走廊尽头，正在激烈争论。
江野站在监控死角，把某个存储芯片放进制服内袋。
我手腕内侧的红痕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烙印标记。
我盯着桌上体温计，银白色外壳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江野留下那句“你要想好，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就走了，仿佛在我心里丢下一颗定时炸弹。
走廊传来脚步声，林澈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怒气：“那家伙把你一个人关在这儿？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的红痕。
那里还在发烫，像是被什么烙印标记。
“没事。”我说，“别管他。”
林澈皱眉看着我，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脸色太差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没躲开他的手，只是低声说：“没什么，就是例行检查。”
他不信，但我没再解释。有些事，说出来只会让他更担心。
我们走出监察处时，阳光已经移到楼顶，影子拉得很长。
林澈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确认我有没有跟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残留着体温计的凉意。
那种触感奇怪地清晰，像是……被谁碰过一样。
第二天早上，我在教室里收到一条匿名消息。只有两个字：图书馆。
我抬头看向四周，没人注意我。
林澈在后排和别人说话，声音爽朗，像是完全忘了昨天的事。
我把消息删掉，但那个词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午饭后，我还是去了图书馆。
二楼角落的座位空着，桌面上放着一个黑色文件夹。
我坐下时，旁边的人立刻起身离开，像是早就等着我来。
我翻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学生档案，照片上的名字让我瞳孔一缩——江野。
资料详细得惊人，包括他入学以来的所有成绩、体测数据，甚至还有几次信息素波动记录。
每一页都标注着时间，最近的一条写着：昨日13:20，异常反应持续47秒。
我心跳漏了一拍，想起那时他握住我手腕的瞬间。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猛地合上文件夹，转身看去。
江野站在书架尽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他没有走过来，只是抬起手指，在书封上轻轻敲了一下。
我低头看向文件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档案，而是内部记录。
他怎么会有？
我抬头时他已经不在原地，座位上多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想知道更多，就来找我。
我攥紧纸条，喉咙发干。
这不像是威胁，反而像……邀请。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白天看到的数据。
那些数字背后藏着什么？江野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清晨，我走进教学楼时，看见他在门口等我。
他穿了件深灰色外套，袖口露出监测仪的一角，蓝光微弱地闪烁着。
“昨晚看了？”他开口，语气平静。
我点头，没有否认。
“现在呢？”他问，“还觉得我只是个Beta？”
我没有回答，但他似乎也不需要答案。他侧身让出通道，轻声说：“走吧。”
我走过他身边时，他忽然低声说：“小心点，顾燃，别被人发现你在查我。”
我脚步一顿，他却已经转身离开，背影笔直，像根绷紧的弦。
那天下午，我又收到了一条消息，这次是语音。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林澈的声音透着紧张，“最近你身上……不太对劲。”
我看着窗外，没回。
我知道他迟早会察觉，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放学前，我被叫到教务处。进去后才发现，不只是我，还有几个同年级的学生也被召集了。
教导主任宣布要进行一次突击检查，所有学生都要重新测试信息素稳定度。
我心跳加快，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队列里。
轮到我时，我走进检测室，门关上的瞬间，耳机里传来江野的声音：“放松，呼吸节奏控制好。”
我愣住，他怎么会……
“按我说的做。”他继续说，“否则撑不过这次检测。”
我闭上眼，照他说的调整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木香，那是他的信息素，不知怎么进了检测室。
测试结束，结果显示正常。
我走出门时，看见江野站在走廊尽头，朝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我和他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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