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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中2)

短篇小说汇总集

时光荏苒,我在栖水镇已住了大半年。

秋去冬来,小镇下起了细雪,覆盖了青瓦流水,别有一番静谧韵味。

这日,我正坐在窗前,翻阅母亲那本记录了“烨师兄”来信和朝堂隐秘的手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远离京城,但我总觉得,那些纷争并未真正远离。

忽然,院门被轻轻叩响。

我警觉地收起手札,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儒雅,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忧色与急场,却不似歹人。

他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箱。

“请问,此处可是女神医的住所?”

男子声音温和,带着些许北方口音

我打开门,谨慎地问道:

“你是何人?有何事?”

男子见到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拱手道:

“在下姓苏,单名一个烨字。听闻女神医医术高明,特来求医。”

苏烨?!

这个名字..母亲手札中那位“烨师兄”,写信落款就是一个“烨”字

会是同一个人吗?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他让进屋内。

“苏先生哪里不适?”

我一边请他坐下,一边观察着他。他气色尚可,但眉宇间确有郁结之色,像是心有重忧。

苏烨却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我,缓缓道:

“姑娘并非寻常乡野郎中。方才开门一见,姑娘容貌气质,让在下想起一一位故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哦?不知苏先生想起哪位故人?”

“她姓沈,闺名一个'芸'字。”苏烨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握紧了袖中的手,指尖微微发凉。

他果然认识母亲

“苏先生认得家母?”

我直接问道,既然对方已经点明,再掩饰也无益。

苏烨眼中爆发出惊喜与激动的光芒:

“你.你果然是芸娘的女儿!婉清?是了,一定是!你的眉眼,像极了芸娘年轻的时候!”

他站起身,情绪有些失控,

“我听闻林家出事,你……你竟然逃出来了?

还来了这里?”

我示意他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苏先生,慢慢说。你如何认得我母亲?又如何找到这里?”

苏烨平复了一下情绪,苦笑道:

“我与你母亲曾是同门师兄妹,师从一位隐世名医学医。

后来⋯•我入了仕途,她嫁入了林家。至于如何找到你….”

他顿了顿,低声道,

“是九千岁府的人,暗中给我递了消息。”

魏瑾!果然是他!

我眼神一冷:“他为何要告诉你我的行踪?”

苏烨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魏瑾⋯

他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放过你,或许有欣赏你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借你,引出我,或者说,引出我们这些一直在暗中追查他身世,试图扳倒他的人。”

“他的身世….究竟有何隐秘?”我追问。

苏烨压低了声音:

“我们怀疑,魏瑾并非真正的宦官!他可能是前朝皇室遗孤,本姓 '皇甫'!当年宫变,皇甫一族几乎被屠戮殆尽,唯有年仅五岁的幼子皇甫瑾下落不明。

多年后,魏瑾出现在宫中,凭借狠辣与智谋一步步爬上高位。

我们查到一些线索,他与当年负责处理皇甫一族后事的一个老太监有关联。”

我震惊不已。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可能是前朝皇子?这若是真的,简直是惊天秘闻

“所以,你们想扳倒他,不仅是因为他权势过大,把持朝政,更因为他的身世可能引发的动荡?”我问道。

苏烨点头:“不错。皇帝年幼,太后垂帘,若魏瑾真是前朝余孽,其野心必然不止于权宦。

一旦他彻底掌控朝局,甚至…那将是天下大祸。我们暗中搜集证据多年,但魏瑾行事谨慎,爪牙遍布朝野,一直找不到确凿证据。

你母亲…•她生前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曾暗中帮我留意林鹏举与魏瑾一党的往来,可惜….”

提到母亲,苏烨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我默然。原来母亲的死,背后竟牵扯着如此巨大的阴谋。

“苏先生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吧?”我看着他。

苏烨正色道:“婉清,我确实有事相求。

魏瑾似乎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调查他,近期对我们的人打压愈发严厉。

我们急需找到当年那个老太监,或者找到能证明魏瑾身世的物证。

据我们推测,可能有一件皇甫皇室的信物,流落江南。我此次南下,明为巡查,实为暗中查访。但魏瑾的耳目众多,我行动不便。

你在此地已有根基,且身手不凡,精通药石,不易引人怀疑。

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沉默了片刻。

母亲的仇虽然已报,但得知她的死可能与这更大的阴谋有关,我无法置身事外。

而且,魏瑾虽放了我,但他终究是导致林家覆灭、间接造成我童年班剧的推手之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我需要做什么?”我最终问道。

根据苏烨掌握的零星线索,那件可能证明魏瑾身世的信物,是一枚雕刻着蟠龙纹的羊脂白玉佩,龙睛处有一点天然朱砂,是前朝皇甫皇室嫡系子弟的身份象征。

当年那场宫变混乱中,这枚玉佩可能被宫中1日人带出,流落到了江南一带,最有可能出现在古董黑市或是某些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手中。

我利用行医之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触镇上的三教九流,尤其是那些经常往来于各地、消息灵通的货郎、船夫,以及偶尔会来镇上收购古玩的商人。

栖水镇虽小,却是连接几处水陆要道的枢纽,信息并不闭塞。

特别是其中关于毒理和机关巧技的部分。

母亲在这些方面的造诣颇深,许多巧妙的设计和罕见的毒方,让我叹为观止。

我隐隐觉得,这些知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能派上大用场。

日子一天天过去,调查进展缓慢。那枚蟠龙玉佩如同石沉大海,毫无踪迹。

直到年关将近,镇上来了一个陌生的戏班子。班主姓胡,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带着一班人在镇中心的空地上搭台唱戏,引得四里八乡的人都来看热闹。

我本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听闻班主在四处打听本地有没有懂古物修复的匠人,说他有一件祖传的戏袍,上面缀着的玉扣损坏了,想找高手修补。

玉扣?我心中一动,便以郎中的身份前去拜访,借口看看他们班子有无人生病,实则是想探探那玉扣的虚实。

胡班主见我年轻,又是女子,起初并未在意,只客气地说班子上下安好。

我注意到他说话时,眼神不时瞟向放在床边的一个陈旧木匣。

我故作随意地问道:“听闻班主有件祖传戏袍需要修补?小女子对玉石之物也略有研究,或可一看。”

胡班主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因为我“女神医”的名声,或许是真的急于修复,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木匣。

戏袍是上好的苏绣,虽陈旧,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华美。

而吸引我目光的,是缀在衣襟处的那几枚白玉扣子。

扣子雕工精细,形态.⋯竟是蟠龙…虽然体积很小,但龙形矫健,尤其当我凑近细看时,其中一枚扣子上龙睛的位置,恰好有一点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红色杂质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这纹饰,这朱砂睛…..与苏烨描述的蟠龙玉佩何其相似

虽然形态是扣子,但极有可能是由同一块玉料,或者同一批工匠所制

我强忍住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这玉扣雕工非凡,怕是前朝宫中之物吧?龙睛这点朱砂,更是画龙点睛之笔。”

胡班主脸色微变,猛地合上木匣,警惕地看着我:“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瞒不过他,便压低声音道:“班主不必惊慌。我并非官府之人,也无意抢夺你的传家之宝。

我只是在寻找一件与此玉扣可能同源的信物,关乎一桩极大的旧案。

若班主肯如实相告这戏袍的来历,或许能帮我们揭开一桩惊天秘密,也能.替许多含冤之人昭雪。”

我目光诚恳地看着他,同时暗暗将一枚银针扣在指间,以防他暴起发难。

胡班主盯着我看了许久,眼神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这戏袍..确实不是祖传的。

是家父当年在京城,从一个从宫里逃出来的老太监手中所得。

那老太监当时身受重伤,临终前将戏袍托付给家父,只说此物关乎一位贵人的身世,万万不可示人。

家父胆小,一直不敢声张,只当是寻常旧物收藏。直到前些日子,我整理遗物,才发现这玉扣的不凡..•••姑娘,你所说的‘贵人’,莫非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们都心知肚明。

“班主可还记得那老太监的模样,或者他还说了什么?”我追问道。

胡班主努力回忆着:“家父提过,那老太监姓董,左边眉骨有一道疤…哦,对了,他好像还说过一句奇怪的话,说什么‘玉在江南,主在深宫,龙睛一点,真假自分…...”

玉在江南,主在深宫,龙睛一点,真假自分…

这分明是暗示玉佩流落江南,而玉佩的主人(魏瑾)身在皇宫,凭借龙睛处的朱砂可以辨别真假…

看来,那枚真正的蟠龙玉佩,确实流落到了江南

而董太监的话,也间接印证了魏瑾的身世。

我谢过胡班主,并叮嘱他务必收好戏袍,切勿再示于人前,以免引来杀身之祸。胡班主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离开戏班住处,我立刻设法联系了苏烨,将这一重大发现告知于他。

得到戏班主的线索后,苏烨精神大振,加派了更多可靠的人手在江南各地,尤其是古董黑市和各大世家暗中查访那枚蟠龙玉佩的下落。

而重点,就放在了解读那句“玉在江南”更具体的位置上。

与此同时,京中的局势似乎也紧张起来苏烨收到密报,魏瑾似乎对南方的动向有所察觉,开始频繁调动其掌控的厂卫力量,对朝中异己的清洗也愈发酷烈。

一场风暴,似乎在所难免。

我留在栖水镇,一边行医掩人耳目,一边利用母亲手札中的知识,配制了一些防身用的迷药、毒粉,甚至依照其中一幅简图,改造了几样随身携带的小巧机关暗器。我知道,一旦找到玉佩,或者苏烨的身份暴露,平静的日子必将被打破。

冬去春来,河岸边的柳树抽出新芽。

这一日,一个从扬州来的药材商人到我的小铺售卖药材,闲聊时提及,扬州盐商总会近日得了一件奇珍,据说是前朝宫里的物件,是一枚极品羊脂白玉佩,雕着蟠龙,龙眼睛还是罕见的红翡点的睛,被总会会长珍藏,秘不示人。

蟠龙 …红翡点睛…(外人可能分不清朱砂沁还是红翡,但特征吻合)我心中狂跳,仔细询问了那商人人关于扬州盐商总会和总会会长的情况,然后立刻将消息传给了苏烨。

苏烨回信,确认扬州盐商总会会长赵金奎与魏瑾一党过往甚密,极有可能是在为魏瑾搜罗财富和珍奇。

那枚玉佩,有八成可能就在赵金手中!他决定亲自前往扬州,谋划夺取玉佩。

然而,就在苏烨动身前往扬州后不久,一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在一个深夜,悄然包围了我的小院。

他们动作矫健,配合默契,显然训练有素,绝非上次那些地痞流氓可比。

而且,他们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官家爪牙特有的冷酷。

我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魏瑾的人,找到了我。

我冷静地吹熄了油灯,将母亲的手札和那封“烨”师兄的信贴身藏好,然后握紧了袖中暗藏的淬毒银针和改良过的机括袖箭。

院门被猛地撞开,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涌入。

“林婉清,九千岁有请!”为首一人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请?”

我站在堂屋门口,月光勾勒出我模糊的身影,声音带着嘲讽,

“这般阵仗,可不像是请客的礼数。”

“休要废话!束手就擒,可免皮肉之苦!”

话音未落,几道寒光已朝我袭来。

我身形疾退,同时袖箭连发,几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冲在最前面的两人闷哼一声,扑倒在地,腿上各中一箭,箭头上抹了麻药,顷刻间便失去了知觉。

其余人见状,攻势更急。刀光剑影在小的院落中交错。

我依仗着灵活的身法和母亲手札中记载的一些诡异步法,在人群中穿梭,银针如同毒蛇吐信,专攻关节、眼目等脆弱之处。

同时,我不断撒出配置的药粉,或是迷幻,或是腐蚀,或是引燃,制造混乱。

然而,来人实在太多,且个个都是好手。

我的药粉和暗器终究有限,体力也在急速消耗。一个不慎,我的左臂被刀锋划破,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剧烈的疼痛让我动作一滞,更多的攻击接踵而至。

眼看就要被擒,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准备动用同归于尽的毒招。

就在此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

“保护苏小姐!”

另一批人马杀了进来,与那些黑衣人战作一团。这些人身手同样不凡,而且目标明确,是来救我的

是苏烨留下的人?还是…

混战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到我的身边,拉起我就走:“婉清姑娘,快随我离开!”

我定睛一看,竟是那个曾经在喜堂上替魏瑾送贺礼的年轻太监,只是此刻他换上了寻常劲装,脸上带着急切。

“是你?!”我愕然。

“没时间解释了!九千岁料到京中有人会对你不利,命我暗中保护,见机行事!快走!”

他一边挥刀挡开袭来的攻击,一边急促地说道。

魏瑾?保护我?我心中更加疑惑,但情势危急,容不得多想。

在他的掩护下,我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出了小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年轻太监带着我七拐八绕,来到了镇外河边一处早已准备好的乌篷船上。

船夫立刻撑船,小船迅速滑入黑暗的河道。

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我才松了口气,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年轻太监,名叫小德子的,这才向我说明缘由。

原来,魏瑾早就知道苏烨等人在调查他的身世。

他放过我,一方面确实如他所说,觉得我“有趣”,另一方面,也是想以我为饵,引出苏烨,并借苏烨之手,找到那枚能证明他身世的玉佩

他需要那枚玉佩,或许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份,或许是有别的图谋。

而派人保护我,是因为在玉佩到手之前,我不能死,而且,他似乎…并不希望我死在别人手里。

“九千岁说,”

小德子低声道,

“姑娘是这世上,少数几个让他觉得.…不那么无趣的人。”

我听着这匪夷所思的解释,心中五味杂陈。

魏瑾此人,心思之深沉,手段之莫测,实在令人心惊。

我仿佛一直在他编织的一张大网中挣扎,自以为挣脱,却始终未曾真正脱离他的掌控。

“我们现在去哪?”我问道。

“去扬州。”

小德子道,

“苏大人那边,恐怕有变。”

我们日夜兼程,走水路赶往扬州。

路上,小德子将他所知的情况告诉了我。

魏瑾收到密报,苏烨在扬州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扬州盐商总会会长赵金奎勾结当地官府和魏瑾的厂卫,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苏烨自投罗网。而魏瑾派小德子来,既是保护我,也是想在关键时刻,浑水摸鱼,夺取玉佩。

我心中担忧苏烨的安危,他虽然利用了我,但毕竟是母亲故人,且是为了扳倒魏瑾这国之大害。

抵达扬州时,正值黄昏。

扬州城繁华依旧,车水马龙,但我们却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城门口盘查严密,厂卫的身影随处可见

小德子对厂卫的运作方式极为熟悉,带着我巧妙地避开了几处关卡,潜入城中,与魏瑾早先安排在此处的几名暗桩接上了头。

从暗桩那里得知,苏烨果然中了圈套,在试图潜入盐商总会盗取玉佩时被围困,如今生死不明,据说被关押在总会内部的地牢里。赵金奎和厂卫的负责人正在审问他,逼问同党下落,并且加强了总会的守卫,飞乌难入。

“我们必须救他出来。”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仅仅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那枚可能决定局势的玉佩。

小德子面露难色:“姑娘,总会守卫森严,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那就智取。”

我沉吟道,

“赵金奎此人,可有弱点?”

暗桩回答道:

“赵金奎好色,尤其喜欢收集美人。他每隔几日,便会请扬州著名的”玲珑坊'的舞姬去总会表演。”

我心中有了计较。

玲珑坊⋯或许,这是一个突破口,

我让暗桩想办法弄来了一套玲珑坊舞姬的服饰和身份凭证,又利用手头现有的材料,连夜赶制了几样特殊的东西—些能融入胭脂水粉的迷药,以及藏于发簪内的细小毒针。

次日傍晚,我扮作玲珑坊新来的舞姬“蝶舞”,在小德子和暗桩的暗中策应下,进入了戒备森严的盐商总会。

总会内雕梁画栋,极尽奢华。

宴席之上,赵金奎腆着肚子,坐在主位,旁边作陪的正是扬州厂卫的千户,几个心腹手下分坐两侧。他们谈笑风生,显然认为已经掌控了卫位置尽收眼底。

我注意到赵金奎的目光不时在我身上打量,流露出贪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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