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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篇(上)

短篇小说汇总集

庶妹以为取代我就能拥有荣华富贵,殊不知,是自寻死路

娘亲尸骨未寒,爹爹便将他的外室迎进门,还要求我把未婚夫让给庶妹。

他说庶妹命苦,我身为姐姐应当多加谦让。 未婚夫说我从小锦衣玉食,何必与庶妹争风吃醋。

于是我放弃太子妃,转身当了皇后。

爹爹还是将宋清莲领进了府。 我冷眼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妹妹,她拘谨又茫然地站在厅内,紧紧握着爹爹衣袖,

小声道:“爹...莲儿怕。”

嗓音楚楚可怜,再配上她那张苍白瘦弱的小脸,真是令人不忍,心生疼惜。

爹爹温和的安慰她无事,紧接着又面色冷凝,看着娘亲,

理直气壮道:“莲儿体弱多病,养在外面始终不妥,你若有不满大可冲着我来,莫要对无辜的孩子撒气!”

可从始至终,娘亲都未说过一句话,怎么就对宋清莲撒气了? 况且最无辜的人,难道不是娘亲吗? 我正欲开口帮娘亲解围,

却听她说道:“好。”

语气毫无起伏,似是已经麻木。

爹爹一愣,大概没想到娘亲答应得这么痛快,脸色缓和些许,

说道:“多谢夫人,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

他要谢的,对不起的,可不止这一件事。

爹爹原本也是高门贵子,但家道中落,早就不复昔日辉煌。

当初,他凭着一纸婚书,几经波折才来到京城,要与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成婚,也就是我娘。

大家都以为娘亲会拒绝,毕竟哪个世家小姐会愿意嫁给家族没落的穷小子? 可娘亲却同意了。

她说:“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成婚后,外祖父给爹爹在朝中谋了个职位,娘亲又怕爹爹遭人排挤,私下常常与其他大臣的夫人们走动,拉拢关系。

每逢年节,她都会根据不同人的不同喜好,提前备好礼品,再亲自送到各个府上...在人情往来方面,娘亲从不含糊。

可以说,爹爹能有今天,离不开娘亲这个贤内助。

印象中他俩也曾恩爱不疑,爹爹不苟言笑,唯独面对娘亲时,眉眼格外柔和。

他说他定会扶摇直上,不辜负她的心意。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爹爹质疑娘亲是不是后悔嫁他了,瞧不起他。

“没见过哪家夫人主动给夫君纳妾的!

那两个妾室,一个是刑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一个是吴州富商家的千金。

模样都生得极好。

没想到,爹爹却为此跟她大吵一架。 他说梅姨娘是庶出女,古板无趣;说乔姨娘出身商贾,低贱不堪。

可这两个人...都对爹爹的仕途有益。

刑部侍郎处事圆滑,深得圣心;乔家是高门大户,整整陪了五船的嫁妆,给足颜面。

再者,出身高贵的嫡女,谁会愿意嫁过来当妾? 就连娘亲这个正妻,外祖父当年也是百般不愿。

爹爹常常抱怨,说娘亲固执倔强,做事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可他忘了,这个固执倔强的女子,曾不顾众人阻拦,非他不嫁。

宋清莲住进来后,吃穿用度与我无异,甚至月钱比我还高。

爹爹说他对这个女儿亏欠太多,要好好补偿。

所以呢? 她看上了爹爹送我的如意锁,

委屈道:“莲儿满月时就没有这样好的东西,真羡慕姐姐。”

美曰其名想拿去定制个一模一样的,结果竟然给偷偷卖了!

还将卖来的钱贴补她小娘! 爹爹知道后却不以为然:“孩子时的旧物罢了,留着也无用,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再后来,皇后赏赐我的翡翠玉戒,表哥猎给我的虎兽皮,外祖父送我的名贵歙砚...诸如此类桩桩件件,凡是宋清莲看上的,爹爹都会要求我让给她,最后她连问都不问便直接拿走。

我愈发心寒,凭什么这份愧疚要用我来弥补?

当即命下人将物品如数拿回,扣了宋清莲三个月的月钱,警告她别太过分。

爹爹没料到我会反抗,找我理论:“到底是一家人,莲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有冒犯也是无意的,你何必刁难她!”

我看着他,神色自若:“强人所难,就是抢,不问就拿,便是偷。正是因为一家人,女儿才没有把她送到官府。正因为她初来乍到,女儿才没有动用家法。”

“念她年幼无知,小以惩戒,再有下次,不会轻饶。”

爹爹怒视着我,连连摇头:“和你娘亲一样,犯了错也不承认,硬气得很!”

他一提这个我更难过,忍不住说道:“爹爹与旁人浓情蜜意时,娘亲却为了你劳心劳力,她何错之有?为何不能硬气?”

爹爹一噎,自知理亏,气得拂袖离去。

如此,我便吩咐下人,以后宋清莲的衣食住行皆按照大丫鬟的标准来。

不过是外室所生,这已经在抬举她了。

爹爹虽不愿,但也没办法,毕竟府中开销要靠着外祖父帮衬,若让他老人家知道了,爹爹定没好日子过。

娘亲常年操累,身子大不如从前,每每换季就会咳嗽不止,府里的大小事宜也都交给我管。

娘亲很有远见,乔姨娘算得一手好账,她教我如何开源节流,如何省钱生财,我也很争气,将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未出过差错。

可今日,我有一笔账怎么都对不上,数额不小,整整三百两。

仔细查过才知,竟是宋清莲拿去给她小娘置办田地了。

真是荒唐! 我忍下心中怒火,告诉宋清莲日后用钱需得经过大夫人同意,置办田地免谈,赶紧将空缺的三百两补回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却突然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我,哽咽道:“妹妹不懂规矩,以为府里大小事宜都是爹爹说了算,没想到是大夫人做主,还请姐姐高抬贵手,饶了我一次!” 说着便朝我用力磕头,边磕边哭。

我愣了愣,倏然感到不对劲,猛地回过头,看见刚下朝回来的爹爹。

他站在门口,眼神意味深长,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直接走到宋清莲身边,看着她额头渗出来的血迹,心疼溢满眉宇

“乖女儿别怕,有爹爹在,没事的。”

爹爹拍着宋清莲的肩膀一遍遍地安慰着,从头到尾,都无视我的存在。

我咬着唇,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十三岁那年我调皮,偷偷跟着表哥去林中骑马,不慎走散迷路,直到翌日清晨才被家丁找到。

当时爹爹一脸铁青,我吓得心都悬在嗓子眼,他快步朝我走来,抬起手,我急忙闭上眼,可巴掌没落在脸上,反而将我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乖女儿别怕,有爹爹在,没事的。”

他没有责罚我,反而一遍遍地安慰着。 就像现在。

“曦月。”

一声沙哑嗓音唤回我的思绪。

爹爹眼底满是失望,他叹了一口气:“爹知道你替你娘委屈,可莲儿到底是你妹妹,你又何必让爹为难呢?”

我吸了吸鼻子,解释道:“爹,娘亲不是善妒之人,女儿也不屑如此,是宋清莲自顾自地跪在地上磕头哀哭,无人强迫她。”

爹爹眉头紧锁,音量也提高些许:“若不是你跑来兴师问罪,她怎么会吓成这样?!”

“三百两说拿就拿,难道女儿不该过问吗?”

“你...!”

爹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又羞又恼。

我清楚,若不是得他授意,管家万万不敢隐瞒我,私自给钱。

爹爹也清楚,这些年打点各个官员用了不少银子,他的俸禄根本不够,甚至动用了娘亲和两位姨娘的嫁妆。

可她们为的是爹爹能平步青云,官途顺遂,而不是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

“爹。”

宋清莲泪眼汪汪,愧疚道:“是莲儿不好,莲儿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宅子,一想到小娘住在城郊小院,心里就忍不住难过,冲动之下才做出蠢事。”

而后,她看向我,倔强道:“说到底,都是莲儿的错,寄人篱下却不知轻重,还请姐姐看在莲儿一片孝心的份上,别再咄咄逼人了。”

呵,好一个寄人篱下,好一个孝心,好一个咄咄逼人!

我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道:“你既知道自己有错,办的是蠢事,为何还指责我的不对?”

宋清莲一愣,小声抽泣道:“莲儿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

爹爹闭上眼,再睁开时竟有几分厌恶,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宋曦月,你太令人失望了!”

我张了张口,如鲠在喉,鼻尖酸涩,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待恢复清明时,厅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宋曦月...曦月... 这个名字是爹爹取的,他曾说,每当念叨时,心里都是喜悦。

我亲自熬了一碗雪梨琵琶羹,端去给娘亲。

床榻上,她面色虚弱,见我来了,原本黯淡无神的眼倏地一亮,弯成月牙,笑道:“刚午睡还梦见你为我熬汤,没想到竟美梦成真。”

我打趣道:“怪不得女儿一直打喷嚏,原是娘亲在念叨。”

娘亲伸手刮了刮我鼻尖,道:“那等明年你嫁入东宫,怕是要一直打喷嚏了。”

此话一出,我手忍不住微颤,勺子磕碰瓷碗,发出叮咚清脆。

她微微皱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女儿不愿嫁人,想留在娘亲身边一辈子。”

“傻丫头,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我话在嘴边,又生生咽下去,点了点头。

娘亲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说道:“曦月,人生没有重新来过,但娘不后悔。”

我诧异地看着她。 “不嫁你爹,怎么会有你呢?这样想想,娘就不委屈了。”

我垂下眸,遮住眼底酸涩,好多话堵在嗓子眼儿里,难过又无助。

前段时间陆云舟来府里与爹爹商谈要事,他差身边的小厮给我带来一对碧玉耳饰,色泽莹亮,剔透清澈,是藩国进贡的首饰。

宋清莲不知何时出现,二话不说就抢走,全然没了之前的卑微谨慎。

我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清莲像是听不见似的,作势就要戴在耳上,我不满她逾越,伸手要夺回来,争抢间耳坠掉落在地,碎成狼藉。

我心一沉,正要与宋清莲理论,却发现她又变得可怜兮兮,捂着右耳,鲜血顺着她指缝流淌,哭着说道:“莲儿从没见过这样好的东西,也不敢奢望,只是想拿来瞧瞧,姐姐若不愿,直接说便是,何必出手伤人呢?”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我回眸,看见一脸不解的陆云舟。

他微微皱眉,开口:“曦月,耳坠而已,不至于。”

曾经,陆云舟送过我几匹蜀锦,我吩咐下人将其裁制成四件新衣裳,自己留了一件,其余的送给娘亲和两位姨娘。

陆云舟知道后十分不满,醋劲儿巴巴道:“孤送你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心意,你要好好保管,不许分给旁人。”

可现在,他却告诉我,不至于。

我看向陆云舟,苦笑道:“殿下不知来龙去脉,也不听臣女解释,就这样信了旁人的一面之词?”

陆云舟表情有些不自在,勉强扯出一抹笑:“也对,明日孤给你赔罪。”

我看着脚下的宝玉碎片,心好像也破碎瓦解。

争抢时,我明显感到宋清莲在用力扯自己的耳垂,故意陷害。

可我与陆云舟青梅竹马,还救过他的命,他竟然不信我。

翌日,东宫送来一支精致的步摇,我将其放在妆匣中,里面都是这些年陆云舟送给我的东西。

小到民间雕件,大到明珠翡翠,每件都代表着他对我的情谊。

所以,当我看见宋清莲头上一模一样的步摇时,心蓦地紧缩,隐隐作痛。

她朝我笑了笑:“殿下说既然都是宋家姐妹,那姐姐有的,妹妹也不能少。”

我突然觉得,妆匣里的东西格外廉价。 廉价的东西,我不要。

转眼已经入冬,娘亲这次病了很久,卧床不起,脸色日益憔悴。

大夫说操劳成疾,需好好休息。 其实我懂,娘亲这是心病。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不善言辞,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爹爹,到头来却比不过一个谄媚的外室。

这无异于是羞辱,换作是谁,都受不了。

我曾央求过爹爹去看看娘亲,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冷漠还是厌恶,敷衍几句便将我赶出书房。

我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可眼看娘亲的气色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去了南陀寺,为她祈福。

没想到结束时大雪纷飞,山路被封,只能在寺庙暂住一宿,待天亮雪停再走。

这晚我睡得极不踏实,心里莫名升腾一股不安。

清晨日头刚亮,我便急忙赶回府。 果不其然,刚进院就看见宋清莲和一陌生的中年女子跪在娘亲屋门口,后者满脸泪痕,说什么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莫要牵连她的孩子。

我看向乔姨娘,问道:“这外室怎么进府里来了?”

她满脸晦气,不悦道:“还不是趁老爷去上朝被那小蹄子带进来的!你别担心,阿梅在里面陪着大夫人呢,咱们不理她,随她哭去!”

说着乔姨娘就要拉我走,可我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挣脱开,问道:“姨娘,什么孩子?”

乔姨娘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她怀了身孕。”

瞬间,五雷轰顶。 我从没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跪这儿什么意思?一把年纪了,若流产,定会让娘亲背锅!可娘亲若接受了,这就是在她心口上捅刀子! 难怪家丁不敢上前,任其鬼哭狼嚎。

我走过去,垂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被惊了一下,轻咬着唇,答道:“沈茹。”

我忍不住揶揄:“你既有了身孕,不去找你夫君,找我娘亲做什么?”

沈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一旁的宋清莲开口:“我小娘怀了爹爹的骨肉。”

“哦?那也应该跪爹爹啊,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孽种找谁去!”

沈茹肩膀微颤,猛地抬头,辩解道:“不是孽种!”

我气笑了:“屋里那位是宋家明媒正娶的妻子,两位姨娘也是花轿抬进门的,你算什么?可有婚书?可有媒人?如果都没有,那肚子里的不是孽种是什么?”

沈茹脸色惨白,抿着唇,伸手拽住我的裙角,道:“小姐您行行好,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啊。”

她姿色平平,身材臃肿,连府里的丫鬟都比不上,可那双眸子柔情似水,尤其渗着泪花,怕是能把男子的心柔化了。

一想到爹爹为了这种胭脂俗粉让娘亲寒心,我就觉得可笑至极。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吩咐家丁:“现在立刻派人去宫门迎接老爷下朝,告诉他沈茹不由分说就跪在院中哭喊,以腹中胎儿威胁,谁劝也不听,扬言见不到老爷就不走。”

沈茹一愣,急道:“你...你怎能信口雌黄!”

宋清莲怒不可遏:“我小娘只想见大夫人,你扯爹爹做什么?!”

我环顾四周,迷茫地问乔姨娘:“姨娘,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乔姨娘若有所思:

“好像是不知羞耻的牲畜在乱叫。” 我笑了笑:“原来是牲畜啊,难怪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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