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放学铃像是带着甜味，同学们背着书包涌涌出校门，沐云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忽然感觉书包带被轻轻拽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暮寒站在不远处，背着黑色的双肩包，校服拉链拉到顶端，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领。“走这边，”暮寒朝他偏了偏头，指向另一条人少的小巷，“抄近路。”
沐云跟上去，两人并肩走在窄窄的巷子里，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叶子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脚下的石板路有点不平，沐云不小心踩空了一下，暮寒伸手扶了他胳膊一把，力道很轻，扶稳后就立刻松开了。
“周末打算干嘛？”暮寒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漫不经心地问。
“不知道，可能在家刷题吧。”沐云踢了踢旁边的砖块，“你呢？”
“我妈让我去买袋盐，”暮寒笑了笑，“顺便……去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出的物理竞赛题。”
沐云眼睛亮了亮：“我也想去书店，上次那本天文图鉴好像出新刊了。”
“那一起？”暮寒转头看他，夕阳刚好落在他眼里，像盛了两簇小火苗。
“好啊。”沐云点头，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些。
巷子尽头有棵老槐树，风吹过，落下几片叶子。两人走到树底下时，一片叶子正好落在暮寒的肩上，沐云伸手帮他摘了下来——是片心形的叶子，边缘有点卷。
他把叶子递过去，暮寒却没接，只是看着他：“你拿着吧，当书签。”
沐云愣了愣，把叶子塞进书包侧袋，指尖碰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想起是早上那张印着星星的纸条。他忽然觉得，这个周五的傍晚，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也都要甜。
出了巷子，夕阳把街道染成暖融融的橘色。路边的小贩推着三轮车叫卖，糖炒栗子的香气混着烤红薯的甜，在空气里酿成黏稠的蜜。暮寒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街角的小摊：“要吃糖画吗？”
沐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师傅正拿着糖勺在石板上画龙，琥珀色的糖液在阳光下闪着光。“小时候总吃，”他笑了笑，“现在觉得太甜了。”
“尝尝嘛。”暮寒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走过去，声音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坚持，“我请你。”他转头对老师傅说，“要两个，一个兔子，一个星星。”
沐云看着他认真挑选糖画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兴趣班组织秋游，暮寒也是这样，把自己的棉花糖分给他一半，说“吃甜的能变聪明”。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把对方的侧脸照得毛茸茸的，像只温顺的小动物。
拿着糖画往前走，兔子的耳朵被风吹得有点软塌。沐云小心地舔了一口，甜腻的焦糖味在舌尖漫开，竟没想象中那么齁。“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星星？”他含糊地问，糖渣沾在嘴角。
暮寒正低头啃着兔子糖画，闻言抬眼，指腹在他嘴角轻轻擦了一下：“看你总对着星星发呆。”他的指尖带着点糖的黏，蹭过皮肤时像羽毛扫过，沐云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过头看路边的书店招牌。
书店在街角的老建筑里，木质门板上刻着斑驳的花纹。两人刚走进去，风铃就叮当作响。暮寒熟门熟路地往教辅区走，沐云则直奔天文书架，果然在最上层看到了新出的《天文图鉴》。
他踮着脚够了半天，指尖刚碰到书脊，就被一只手稳稳托住。“够不着？”暮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笑意，他轻松地把书取下来，递到沐云手里，“下次这种事叫我。”
图鉴的封面印着猎户座的高清星图，比图书馆那本杂志上的更清晰。沐云翻到参宿四的页面时，暮寒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指着图片说：“你看，这张能清楚看到它的膨胀边缘。”
周围的书架挡住了外面的光，形成一小片安静的阴影。沐云能闻到暮寒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书店里旧书的油墨香，心里忽然变得格外踏实。他想起刚才巷子里的牵手，树底下的叶子，还有此刻近在咫尺的呼吸，觉得这些细碎的瞬间像糖画一样，在记忆里凝成了甜甜的琥珀。
买完书走出书店时，天色已经擦黑。暮寒要去买盐，两人在路口道别。“周末记得看猎户座，”他忽然说，手里的物理竞赛题集在路灯下泛着光，“我查了天气预报，晚上晴天。”
“嗯。”沐云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便利店，玻璃门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不舍得离开似的。
回家的路上，沐云摸了摸书包侧袋里的心形叶子，又翻开天文图鉴，发现扉页里夹着颗小小的糖，是暮寒刚才买糖画时多拿的水果糖，透明的糖纸里裹着粉色的糖块，像颗浓缩的夕阳。
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草莓的甜混着刚才焦糖的香，在舌尖慢慢散开。抬头时，猎户座的腰带星已经在天边亮起，三颗星星连成一线，像暮寒画过的那样清晰。沐云对着星星笑了笑，感觉这个周五的傍晚并没有结束，它像颗水果糖，在心里慢慢融化，把所有的甜都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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