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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对峙

活着就行

脚步声在空旷的画室里回荡,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心跳的间隙,带来沉重的压迫感。白秋然瘫软在冰冷粗糙的地板上,浑身沾满粘稠的、未干的颜料,左手掌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与身下污浊的色彩混在一起。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从画室深处堆积如山的蒙布画架和蒙尘布幔的阴影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那并非想象中的扭曲怪物或不可名状的阴影,而是一个人形。

  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男人,至少外貌上来看如此。

  祂穿着沾满各色斑驳油污的亚麻衬衫和工装裤,袖口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肤色是某种缺乏血色的苍白。祂的面容极其俊美,是那种超越了性别、带有古典雕塑感的精致,但那双眼睛——如同最上等的群青混合了一丝象牙黑——深邃得不见底,里面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对观察对象的兴趣,如同画家审视自己的模特或静物。

  白秋然几乎下意识想冷笑。这应该就是之前见的……“画家”——那个将人类视为颜料、随意涂抹生死的主宰,祂竟然以如此具象的、近乎人类的形态出现,不像是伪装,更像是某种更深的恶趣味

  他强迫自己移开与画家对视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视四周。堆积的蒙尘画布,散落的画架,还有……墙角那一大堆被随意丢弃的、沾满了干涸厚重颜料的胶带。那些胶带边缘翘起,残留着各种浓烈刺目的色彩,有些甚至粘着些许疑似画布纤维的东西。它们是从一幅幅完成的作品上取下所留下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残酷的轮回。

  画家任由他打量,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白秋然的一切反应都在预料之中。然后,祂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旷感,直接在画室里回荡:

  “行了,”祂说的极其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不困么?”

  白秋然猛地一怔。他设想过无数种开场白——威胁、嘲弄、宣判——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句近乎……日常的问候。但这日常之下,是彻骨的冰冷和掌控。

  困?在这种地方,谁敢困?

  他迅速收敛心神,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试探对方底线和意图的机会。他垂下眼帘,睫毛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再抬起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因疼痛和虚弱而水光潋滟,配合他此刻狼狈脆弱的样子,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声音依旧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流露的微哑:

  “疼得睡不着……”他轻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手,鲜血立刻从伤口渗出,“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没等到您觉得我有‘价值’,就要先失血过多……。”

  他在赌。赌这位画家目前对他还存有一丝兴趣,赌对方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件有趣的“颜料”就这么轻易报废。他故意点出“价值”二字,既是提醒对方晚宴上的承诺,也是将自己的处境赤裸裸地摆上台面。他甚至毫不掩饰话语里那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算计——反正双方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

  他只能尽可能的将声音放软,让自己的话不至于带着尖锐的冒犯。

  画家静静地听着,那双群青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落在白秋然不断渗血的左手上,然后又移回他强撑镇定的脸上。祂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对某种有趣反应的认可。

  “呵,”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倒是惜命。”

  祂没有立刻回答关于治疗的问题,反而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白秋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股无形的压迫感更强了,混合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气息,几乎让白秋然窒息。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懂得如何‘表现’。”画家的目光掠过白秋然染血的脸颊、湿润的眼睛和那颗艳红的泪痣,语调慵懒,“不过,讨价还价,需要资本。”

  祂的视线再次扫过那堆废弃的颜料胶带,意有所指。

  “你的‘资本’,还能支撑你……表演多久?”

  画家的这句话如同冰冷的判决,悬在头顶。空气中弥漫着颜料和无形压力的味道。

  白秋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像风中残烛,左手掌的剧痛、失血带来的虚弱、以及高度紧张后席卷而来的疲惫,几乎要将他彻底压垮。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休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白秋然几乎毫无预兆地,用一种近乎呓语的、带着浓重倦意的声音轻轻开口,打断了对峙:

  “所以我现在……很困。”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甚至有些不合时宜,与他刚才还在讨价还价的状态形成了突兀的断裂。他微微晃了一下,淡金色的卷发无力地垂落,遮住了部分脸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半阖着,浓密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和细小的颜料颗粒,整个人脆弱得像一件即将碎裂的琉璃器。

  【弹幕瞬间飘过:】

  【哈?这就撑不住了?】

  【困了?在画家大人面前说这个?找死吧!】

  【啧,看来这颜料也就这点耐力了,没意思。】

  【装可怜?这招用烂了!】

  画家那双群青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里面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玩味的诧异。祂显然没料到白秋然会突然跳出“谈判”的框架,抛出这样一个看似毫无攻击性、甚至有些幼稚的诉求。这种不按常理出牌,某种程度上,反而比刻意的算计更显“真实”——一种濒临极限的生物本能。

  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少年,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平等的对话者,更像是一个平日里虐猫的人类,在观察一只在雨水中瑟瑟发抖、却意外闯进自己工作室的流浪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饶有兴致的逗弄。

  “困了?”画家重复了一遍,语调依旧平淡,但尾音微微上扬,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趣味。他缓步上前,靴子踩在沾满颜料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粘滞声。在白秋然面前蹲下身,这个动作让祂俊美却非人的面孔离得更近,那股混合着松节油和冷冽气息的压迫感也更为具体。

  白秋然没抬眼,他怕看到对方那副人类皮囊,自己会藏不住眼底的厌恶。

  祂伸出戴着沾染颜料手套的手,并没有触碰白秋然,而是用指尖隔空,轻轻拂过白秋然被冷汗和血污浸湿的额发,动作轻佻得像是在拨弄一件有趣的物品。

  “在我的画室里喊困?”画家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戏谑的残忍,“你是觉得,我会给你铺张床,再讲个睡前故事么?”

  白秋然没有躲闪,也没有回应那份嘲弄。他只是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半阖的眼睛里水光朦胧,声音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撑不住了。”

  他走的每一步都在赌,现在的他对这个世界的规则知之甚少。光就这一副本而言,他都有些弄不清。

  现在,白秋然赌这位看似冷漠的“画家”,对于“有趣”的玩具,或许会有一丝短暂的、如同对待珍贵颜料般舍不得立刻毁掉的“珍惜”。赌对方那高高在上的心态,会享受这种“施舍”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恩惠的控制感。他不需要真的得到关怀,他只需要一个信号——一个允许他暂时卸下防备、获得片刻喘息的信号。

  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在这位画家面前,因为力竭和失血而突然昏死过去,那才真是生死难料。

  画家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在他惨白失血的脸上、不断渗血的左手以及那强撑着的、脆弱又倔强的神态上流转。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画家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哼笑。他收回隔空的手,站直身体。

  “倒是会挑时候。”祂淡淡地说,听不出喜怒,“也罢,一件快要失去活性的颜料,确实没什么看头。”

  祂没有明确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而是转身,走向画室角落那堆蒙尘的画布,随意扯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巨大的白色帆布,像丢垃圾一样,扔到了白秋然身边的地板上。

  “这里没有床。”画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戏谑,“但如果你真想睡,这块布……或许比冰冷的地板强一点。”

  说完,他不再理会白秋然,径直走向画室中央那被蒙着的巨幅画架,背对着他,仿佛注意力已经转移。但那无形的威压并未完全散去,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白秋然看着身边那块粗糙却干燥的帆布,心中紧绷的弦稍稍一松。赌对了……至少,暂时赌对了。

  他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挪动身体,蜷缩到那块帆布上。帆布带着灰尘和淡淡的颜料气味,并不舒适,但相比于冰冷粘腻的地板,已是天堂。他不敢完全放松,左手依旧传来阵阵剧痛,但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白秋然知道画家就在不远处,危险并未解除。但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迅速淹没了他的意识。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再睁眼……会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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