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昊的挑衅来得比预想中更直接。
周五下午的体育课,阳光把篮球场晒得滚烫。江驰刚投进一个三分球,落地时就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后腰,踉跄着差点摔倒。他回头,看到张昊带着两个男生站在身后,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
“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张昊摊摊手,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毕竟有些人啊,心思不在球场上,总惦记着跟‘好学生’凑近乎。”
周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几个平时跟张昊玩得近的男生,故意把球往江驰脚边扔,砸出“砰砰”的声响,像是在示威。
江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张昊在说什么——这两周他和林砚秋在食堂同桌吃饭,晚自习后一起走的事,早就传遍了班级。有人说他“攀高枝”,有人说林砚秋“被校霸缠上了”,这些闲言碎语像苍蝇似的,嗡嗡地围着他转。
“让开。”江驰的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火气。他不想在这儿闹事,更不想让教学楼窗边的人看到——他刚才投篮时,清楚地瞥见林砚秋站在三楼走廊,手里还拿着那本白色的错题本。
“怎么,急着去找你的‘小老师’?”张昊往前逼近一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江驰的胳膊,“听说他帮你补课?也是,像你这种学渣,离了别人还能活吗?”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江驰最敏感的地方。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离了林砚秋……”
张昊的话没说完,就被江驰一把揪住了衣领。篮球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连远处的体育老师都皱起了眉。
“江驰!松手!”老师的呵斥声传来。
江驰却像没听见,手指越收越紧,看着张昊涨红的脸,心里那点被压抑的怒火像野草似的疯长。他想起张昊嘲讽他母亲的病,想起他说林砚秋“假好心”,想起那些藏在暗处的指指点点——这些人从来都只会用恶意揣测别人,从来都看不见他趴在桌子上啃习题的夜晚,看不见林砚秋给他讲题时认真的眼神。
“江驰!”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篮球场边传来,清冽得像冰镇的汽水。江驰的动作顿住了,循声望去,看到林砚秋站在铁丝网外,手里还捏着那本错题本,脸色有些苍白,却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焦急,还有点……恳求。
那一刻,江驰心里的火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呼”地一下泄了。他慢慢松开手,张昊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衣领咳嗽起来,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他知道自己赢了,只要能挑拨江驰动手,就能让林砚秋看清这家伙“校霸”的本性。
江驰没再看张昊,转身往场边走。体育老师在身后训斥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林砚秋刚才的眼神。他怕自己刚才的样子吓到他,怕他觉得自己果然和传闻里一样野蛮,怕他从此以后再不肯理自己。
走到铁丝网边,林砚秋还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跟我来。”他没看江驰,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江驰赶紧跟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穿过操场时,他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教学楼的楼梯间,林砚秋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你为什么总要打架?”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望。
“是他先挑衅的。”江驰的声音有点闷,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孩子,“他说你……”
“我不在乎他说什么。”林砚秋打断他,眼神里带着点疲惫,“可你动手,只会让他们更有话说。你忘了我们说过要一起努力的吗?你这样……”
他没再说下去,可江驰懂了。林砚秋是怕他惹事,怕他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的成绩,因为打架被记过而白费;怕他们之间这点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被别人的闲言碎语搅得一团糟。
“对不起。”江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下次不会了。”
林砚秋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驰以为他要转身离开,才听到他轻声说:“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对不起你妈妈。”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可贴,递过来,“你刚才手背擦破了。”
江驰这才注意到,刚才揪张昊衣领时,手背被对方的拉链蹭破了皮,正渗着血珠。他接过创可贴,指尖触到林砚秋的温度,心里忽然有点发酸。
“走吧,快上课了。”林砚秋转身往教室走,脚步比刚才慢了些。
江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在篮球场上的冲动,真是蠢得可笑。他攥紧了手里的创可贴,像攥着一个无声的约定——以后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再动手了。为了母亲,为了林砚秋,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