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走廊的灯光像一条条冷白的刀锋。贺峻霖垂着头，脚步被押送他的两人控制得不快不慢。他能感觉到手铐上的电流时不时刺入皮肤，那是神经抑制装置在提醒他——别动歪心思。
“疼吗？”右边的研究员突然开口。
贺峻霖没回答，只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听不出恶意，但贺峻霖知道，这不是关心。
“到了。”左边的研究员低声说。
门开了，一股低温空气扑面而来。贺峻霖走进去，看到的是一个环形房间，墙壁上嵌满了暗红色的投影设备，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金属舱体，像是某种生物的茧。
林婉仪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了件深色实验袍，袖口的π-01标志格外显眼。她站在终端前，正低头翻阅电子板，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你来了。”她语气温和，像是在等一个老朋友。
贺峻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藏着什么，他还不确定，但他能感觉到，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压迫感又来了。
“这不是惩罚，”林婉仪走近几步，语气温和，“而是帮助你找回‘真正’的记忆。”
“如果我不愿意呢？”贺峻霖终于开口。
林婉仪微微一笑：“你没有选择，PI-02。”
研究员解开他的手铐，换上了舱体上的神经连接环。冰冷的金属贴在皮肤上，让贺峻霖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他低头看着掌心，碎片依旧黯淡无光，却随着心跳微弱脉动。
“躺下吧。”林婉仪示意。
贺峻霖缓缓躺进舱体，金属盖缓缓合拢。黑暗中，他听见她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放松，让我们开始。”
全息投影启动了。空间瞬间扭曲，现实与虚拟交错，光线像水波一样晃动。贺峻霖闭上眼，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了一条熟悉的走廊上。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地板上。墙上贴着泛黄的奖状，角落里堆着几把扫帚。这是他初中时的学校走廊。
“峻霖，快点！”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
贺峻霖转过头，看见年幼的自己正朝这边跑来，脸上带着笑。而站在走廊尽头的，是严浩翔。
他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可当贺峻霖靠近时，他发现不对劲——严浩翔的眼神陌生，动作生硬，像是被人设定好的程序。
“我们……认识吗？”严浩翔开口。
贺峻霖愣住了。这不对，太不对了。严浩翔明明记得他，他们一起经历过实验室的事故，一起逃亡，一起面对未知的真相。
“你不记得我了？”贺峻霖试探性地问。
“我们……应该不认识吧？”严浩翔皱眉。
画面开始扭曲，背景里的光线忽明忽暗。贺峻霖猛地意识到，这不是真实的记忆，而是某种被修改过的版本。
“你们是谁？”他低声问。
“我是你的同学，严浩翔。”对方回答得机械。
贺峻霖的心跳加快了。他开始回忆起之前在观察室看到的画面——那个透明舱体中的严浩翔，身上的导管，还有小时候的自己，泪流满面地站在玻璃前。
这不是记忆，是伪造的。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找到破绽，必须打破这个虚假的世界。
当他再次睁眼时，走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数据流构成的空间，无数代码在他眼前飞速滑过。
“系统……在读取。”林婉仪的声音传来。
贺峻霖没有回应，而是将意识集中在一个闪烁的文件夹上。那是隐藏的数据记录，被加密的对话日志。
他伸手触碰。
画面一闪，出现了一个旧日场景：林婉仪和沈曜站在控制台前，神情严肃。
“他太敏感了，”林婉仪说，“必须加强情感抑制。”
沈曜沉默了几秒，低声道：“如果当初我没保留那些记忆……也许就不会失控。”
“但我们不能重蹈覆辙。”林婉仪语气坚定，“PI-02必须接受完全重塑。”
画面戛然而止。贺峻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终于明白，研究所不是在帮他恢复记忆，而是在抹除、重构，把他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愤怒涌上心头，他猛地睁开眼。
舱体内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全息投影开始闪烁。贺峻霖的身体发热，掌心的碎片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
“系统异常！”研究员惊呼。
林婉仪迅速冲到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强制切断连接！”
但已经晚了。贺峻霖的意识正在暴走，他的感知能力彻底觉醒。他能看到每一串数据的流向，能读取每一个隐藏的文件。
“你骗我。”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的怒意。
林婉仪抬头看他，第一次露出一丝动摇。
舱体震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贺峻霖缓缓坐起身，金属环自动脱落。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决绝。
“我不是你的实验品。”他说。
林婉仪抿紧嘴唇，按下紧急按钮。两名研究员冲进来，准备重新控制他。
但贺峻霖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镜面墙壁上映出的自己，低声说：
“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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