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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开学那天，蝉鸣聒噪得像是要把教学楼掀翻。姜秋陌趴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补觉，头顶的风扇转得有气无力，风里裹着夏末的燥热，还有新课本油墨的味道。
“姜秋陌！醒醒！”班主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硬是把他从混沌里拽了出来。
姜秋陌揉着眼睛坐直，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嘴角还带着点可疑的水渍。他抬眼扫了一圈，班里安静得很，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门口——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生站在那里，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手里抱着一摞书本，皮肤很白，眉眼清隽，站在喧闹的教室里，像一块浸了凉水的玉，自带清冷感。
“这是新转来的同学，白衍。”
班主任拍了拍白衍的肩膀，语气柔和了不少，“成绩非常优秀，以后就在咱们班好好学习。姜秋陌，你旁边刚好有空位，白衍就坐你那儿，另外姜秋陌多和人家学学。”
这话一出，班里瞬间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谁不知道姜秋陌是班里的“钉子户”，课桌周围三米之内堪比禁区，上课睡觉下课闹事，老师换了好几波，也没人敢管他身边的空位。
姜秋陌挑眉，上下打量了白衍一番，嗤笑一声，又趴了回去，闷闷地丢了句：“没空位，我东西多。”他桌洞里塞满了零食包装袋和杂志，桌角还堆着几罐没喝完的饮料，确实乱得没地方下脚。
白衍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地看着姜秋陌的后背，没有丝毫不满，也没有求助老师。
班主任脸色有点难看，正要开口训斥，白衍却轻轻说了句：“老师，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收拾。”
他放下书本，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就开始清理姜秋陌桌旁的垃圾。动作轻柔又麻利，额角渗出的薄汗顺着脸颊滑落，他也只是抬手随意擦了擦，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
姜秋陌趴在桌上，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身边的动静。纸巾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易拉罐被轻轻归置到角落的碰撞声，还有少年清浅的呼吸声……这些细碎的声音，竟然盖过了窗外的蝉鸣，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他莫名有些烦躁，又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喂，”他猛地抬起头，语气不善，“别弄了，脏死了。”
白衍抬起头，冲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干净又温和：“快好了，收拾干净坐着也舒服。”
那一笑，像是夏日里突然吹过的一阵凉风，瞬间驱散了姜秋陌心里的燥热。他愣了愣，竟然没再反驳，就那么看着白衍把乱糟糟的角落收拾得干干净净，然后抱着书本，安静地坐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
接下来的几天，姜秋陌过得极其不自在。他习惯了上课睡觉、下课和兄弟们打闹，可身边的白衍总是安安静静的，要么低头看书，要么认真记笔记，连翻书的动作都很轻，仿佛生怕打扰到别人。
更让他烦躁的是，白衍的成绩是真的好。第一次月考，白衍就拿了年级第一，班主任在班里大肆表扬，还特意让他分享学习经验。
白衍站在讲台上，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台下的女生们偷偷议论着他的颜值和成绩，眼神里全是崇拜。
姜秋陌坐在下面，心里莫名堵得慌。他看着白衍干净的侧脸，突然就觉得，这个转学生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世界里只有打架、逃课、兄弟们的吆喝，而白衍的世界，是书本、成绩，还有老师的夸赞。
这种烦躁感没持续多久，就变成了一种隐秘的关注。
他发现白衍很喜欢靠窗的位置，午休时会趴在桌上晒太阳，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发现他吃午饭总是很简单，一碗面加一个鸡蛋，吃得很慢很认真；还发现有几个隔壁班的男生，总喜欢在放学路上堵着白衍，要么问他题目，要么就是没话找话地搭讪，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
那天放学，姜秋陌和兄弟们在网吧打了会儿游戏，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几个男生又围在巷口，把白衍堵在了中间。白衍低着头，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为难，却还是耐心地应付着。
“姜哥，你看，那不是你同桌吗？”黄毛用胳膊肘碰了碰姜秋陌，挤眉弄眼地说，“被人欺负了，要不要去‘英雄救美’？”
姜秋陌 叼着烟，眼神沉了沉。他没说话，径直走了过去，一脚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滚。”他声音很低，带着惯有的戾气。
那几个男生回头看到是姜秋陌，脸色瞬间变了，屁滚尿流地说了句“姜哥好”，就赶紧跑了。
巷口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白衍和姜秋陌两个人。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蝉鸣依旧聒噪。
白衍抬起头，看着姜秋陌，眼神里带着惊讶：“谢谢你。”
姜秋陌别过脸，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语气硬邦邦的：“没事少走这条巷子，不安全。”说完，他也不等白毅回应，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回到兄弟们中间，黄毛凑上来，一脸坏笑：“姜哥，可以啊！刚才那气场，帅呆了！不过你刚才那表情，是不是太严肃了点？应该温柔点，说不定人家小帅哥都被你迷住了！”
“就是就是，”另一个小弟跟着起哄，“姜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不然怎么这么上心？”
姜秋陌踹了黄毛一脚，脸上却没什么怒气，反而勾起嘴角，得意地挑了挑眉：“什么嘛？刚才那出‘英雄救美’，演得怎么样？是不是特有范儿？”
“演？”黄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原来姜哥是演的啊！我还以为你真看上人家了！不过别说，刚才那一下，确实帅！就是结尾有点仓促，应该再加一句‘有哥在，没人敢欺负你’，那效果，绝了！”
“去去去，懂什么？”姜秋陌挥了挥手，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怒气是真的，看到白衍被为难时的烦躁也是真的，可在兄弟们面前，他只能装作是随口为之，是一场戏。
从那天起，姜秋陌就多了个“爱好”——每天放学偷偷跟着白毅。
他不跟太紧，就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白衍安全走到家，才转身离开。有时候遇到不长眼的小混混，他就会让兄弟们去“处理”，自己则躲在暗处，看着白衍疑惑地环顾四周，然后继续往前走。
兄弟们也看穿了他的心思，每次都配合着演一出“偶遇”的戏码。
“姜哥，今天要不要再去‘救’一次？我听说那几个小子又想找事。”黄毛凑过来请示。
姜秋陌 靠在墙上，双手插兜，故作深沉地说：“嗯，你们去，注意点分寸，别吓到他。记住，演得自然点，别露馅。”
“放心吧姜哥！保证完成任务！”黄毛拍着胸脯保证。
结果那天，他们刚拦住白衍，还没等开口，姜秋陌就不耐烦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皱着眉说：“磨磨唧唧的，快点解决。”
兄弟们：“……” 姜哥，你这演技，有点掉线啊！
白衍看着突然出现的姜秋陌，又看了看一脸慌张的几个男生，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他没点破，只是对着姜秋陌笑了笑：“又是你啊，谢谢你。”
姜秋陌脸一热，瞪了兄弟们一眼，低声说：“走了。”
兄弟们赶紧溜了，留下姜秋陌和白衍并肩走在夕阳下。
“你是不是每天都跟着我？”白衍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姜秋陌心里一惊，脚步顿了顿，强装镇定：“谁跟着你了？我只是刚好顺路。”
白衍没反驳，只是笑了笑，阳光落在他脸上，温柔得不像话：“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以后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姜秋陌抿了抿唇，没说话。他知道白衍看穿了，却不想承认。他只是觉得，这个干净温和的少年，不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打扰，他想护着他，用自己的方式。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姜秋陌对白衍的关注越来越深。他开始上课不再睡觉，虽然还是听不懂，但会偷偷看着白毅记笔记的侧脸；开始把桌洞收拾干净，不再让零食包装袋堆在白毅旁边；甚至会在早上特意绕到学校门口的早餐店，买一杯温热的牛奶，趁白衍不注意，放在他的桌洞里。
白衍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存在，会在他上课打盹时，轻轻碰一下他的胳膊，提醒他老师来了；会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他抄，虽然知道他大概率不会看；会在他打球受伤时，默默地递上创可贴，眼神里带着担忧。
他们的关系，就在这些细碎的日常里，慢慢靠近。姜秋陌知道，自己对白衍的心思，早就不是简单的同桌情谊，那是一种带着占有欲的喜欢，是想把他纳入自己世界里的偏执。
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和白毅的不一样，充满了暴力和混乱，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想让这个干净的少年，成为自己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高考结束后，当白衍说想在学校附近合租时，姜秋陌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了。他看着白衍认真规划未来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都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一辈子。
就像现在这样，晚饭后，白衍在客厅看书，他在厨房洗碗，窗外的蝉鸣渐渐平息，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空气里都是温柔的气息。李萧炎看着客厅里那个被阳光镀上金边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容，带着点势在必得的偏执。
他的秘密心事，藏在蝉鸣里，藏在夕阳下，藏在每一次偷偷的关注和守护里，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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