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训练基地门口，抬头看着眼前这栋灰白色的建筑。水泥墙上爬着几株干枯的藤蔓，像极了那些被榨干价值后随意丢弃的过气演员。
"林小姐，请交出所有电子设备。"工作人员伸手接过我的手机和钱包，"这是节目组规定。"
我点头，把最后一件私人物品递过去。掌心空落落的，像是连最后一道退路都被抽走了。
宿舍是六人间，收拾得很干净。我拉开行李箱，突然听见手机震动声——放在工作人员那里了。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有个崭新的平板，锁屏上跳动着一条短信："小心温若。"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林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温若端着咖啡走进来，浅紫色真丝睡裙衬得皮肤白得发亮。她在我对面坐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撞在玻璃杯上，发出清脆声响。
"听说你和程昱最近闹得不太愉快？"她吹开浮沫，目光似笑非笑，"他总说你是他见过最懂事的女孩。"
我低头整理行李，手指抚过箱角磕碰的划痕。五年前程昱送我的生日礼物，当时他说要陪我一起用到老。
"八卦新闻总喜欢添油加醋。"我把箱子合上，金属搭扣"咔嗒"一声。
温若轻笑："也是，毕竟现在你才是热搜常客。"
第二天清晨，我们被叫到训练厅。阳光从高处的天窗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密密麻麻的网格线。镜头无处不在，连天花板角落都藏着监控探头。
"今天练习台词。"导师指着墙上的剧本，"两位先来对这段戏。"
我和温若同时走向舞台中央。她穿着定制款芭蕾舞鞋，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吱呀作响。
"开始。"导师打了个手势。
温若突然开口："你看看她，连站姿都要人教。"她对着空气说话，像是把我当成了背景板。
我愣了一下。原本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但很快反应过来。手指轻轻抓住裙摆，像是被羞辱的大小姐，却仍保持着体面。
"有时候，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回应。"我转过身，声音里带着颤抖，"就像有些人，越是张扬，越怕别人看透她的空虚。"
导师挑眉："有意思。"
午饭时分，我坐在角落翻看台词本。餐厅里都是年轻演员，笑声此起彼伏。温若和几个熟面孔坐在中间，正说着什么，忽然齐刷刷看向我。
"听说她靠程昱才拿到这个位置？"
"难怪最近程昱和温姐传绯闻。"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我继续低头看本子，笔尖在关键台词旁画圈。这些话，前世我听过太多遍。
苏晴的消息在这时弹出来："保持专注，你的对手只有自己。"
下午是即兴表演环节。抽到"误会背叛"主题时，我就知道不好过。
"你说，为什么会这样？"温若演起被背叛的朋友，语气悲愤，"明明答应好一起竞争，结果转头就去找导演走后门。"
我站在原地，听着这些似曾相识的话。前世程昱把我推进记者堆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夏夏，你要理解我。"
"我没有找任何人。"我声音很轻，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你以为我不知道？"温若步步紧逼，"你和陆昭见了面，是不是他帮你安排的？"
台下有人窃笑。我知道她在试探什么。陆昭昨天约见的事还没公开，她能知道，说明已经盯上我很久。
"如果我说不是呢？"我慢慢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温若明显愣住。她没想到我会突然改变表演方式。
我往前走了一步，手指攥住裙角："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而不是互相猜忌。你要是觉得我不配，大可以独自走下去。"
导师鼓起掌："很好，林知夏把角色的自尊演出来了。"
温若勉强笑笑："演技不错。"
"谢谢。"我点头，"毕竟和程昱在一起时，经常要面对这种情况。"
回宿舍的路上，手机震动。苏晴发来消息："你赢了第一局。"
我站在路灯下，看着屏幕上的字。远处有只野猫窜过灌木丛，惊起一片落叶。
"但这只是开始。"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抬头看向天空。夜色浓重，星星藏在云层后面。远处训练厅的灯光还亮着，像是永不熄灭的眼睛。
第七天的训练格外漫长。
我坐在化妆间卸妆，镜子里映出一张疲惫的脸。温若在隔壁梳头，发刷划过发丝的声音像在倒数什么。
"明天是公演。"她忽然开口，"听说程昱会来看。"
我没有回应。灯光照在脸上，像是被钉在标本盒里的蝴蝶。
更衣室传来窃笑。我换上卫衣往外走，拐角处有人影一闪而过。手机突然震动，锁屏跳出一条消息："陆昭申请加入直播间。"
我愣了一下。节目组明令禁止私联导师，他这是在冒险。
直播间申请还在闪烁，我按下接听键。画面亮起的瞬间，后台传来尖叫："林知夏开麦了！"
舞台监督举手示意："准备就绪。"
我摘下耳麦走进候场区。温若正在补妆，见我过来，特意把粉饼盖子摔在桌上。
"别紧张。"她轻声说，"你不是最擅长临场发挥吗？"
舞台灯亮起时，我听见台下海浪般的呼吸声。导演组安排我们抽签选戏码，我抽到的是《破茧》——程昱成名作里最难的一场哭戏。
温若在我身后笑："巧了。"
音乐响起，我站在追光灯下。剧本写得清楚：女主角得知未婚夫背叛，却要在订婚宴上强颜欢笑。但此刻握着话筒的手微微发抖，那些字句突然变得陌生。
"开始。"
温若扮演闺蜜，她搂住我的肩膀："今天是你最重要的日子。"
我望着空荡荡的观众席，仿佛看见五年前那个雨夜。程昱撑着伞站在我家门口，说要陪我去领奖，结果第二天新闻标题是"程昱携新欢亮相红毯"。
"是啊。"我听见自己说，声音沙哑，"最重要的一天。"
温若递来香槟："干杯。"
玻璃杯相碰的脆响中，我突然把酒泼在她脸上。
全场哗然。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背叛。"我说完这句，转身走向舞台边缘。
评委席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我低头看台词本，发现刚才那段戏根本没有这句台词。
"林小姐，"主持人赶上来，"您刚才..."
我摘下耳麦："抱歉，我需要一点时间。"
冲进后台时，手机又在震动。苏晴的消息简洁有力："程昱在第三排左侧。"
我攥紧手机，指节发白。远处传来主持人的圆场声："让我们掌声鼓励两位演员的真实反应！"
温若从洗手间回来，妆容狼狈。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挺厉害。"
"彼此。"
回候场区的路上，我打开直播间。陆昭的账号还挂着，最新留言是五分钟前发的："等你谢幕。"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再次被报幕。
这次是即兴表演环节。我走上舞台，对观众席深深鞠躬。当抬起头时，我看见了程昱。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神情复杂。我对他笑笑，像从前每次替他收拾烂摊子时那样。
"开始。"
这次没有对手戏演员，只有我一个人站在聚光灯下。我翻开台词本，突然把它合上。
"曾经我以为，"我对着麦克风说，"爱一个人就是要成全他所有的选择。"
台下有人窃语。
"但现在我明白了，"我慢慢走到舞台边缘，"真正的爱，是让他不敢轻易伤害你。"
掌声响起时，我看见程昱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穿过灯光望向我，像是第一次看清我的模样。
谢幕音乐响起，我对着镜头微笑："谢谢你来看我表演。"
回后台时，苏晴的消息跳出来："做得漂亮。"
我擦掉脸上的汗，瞥见温若靠在墙边。她正看着我，眼神不再带刺，而是某种审视后的重新估量。
"你疯了。"她说。
"只是不想再当好人。"
夜色透过后台的铁门渗进来。远处的训练厅灯火通明，像永不熄灭的眼睛。我知道明天还有更艰难的挑战在等着我，但此刻，我终于感觉自己站在了属于自己的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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