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暗棋

沈知微刚踏入城西弄堂，就见穿长衫的周主编缩在墙角张望，见了她连忙上前：“沈太太，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他递过一个用油纸包着的物件，里面是微型望远镜和最新的租界通行证。

沈知微接过检查无误，指尖夹过一叠银元塞给他：“按我说的，三天后把‘陆司令私会日方’的稿子登在头版，配图我会让人送你。”周主编掂了掂银元，眼底闪过贪色，连连应下：“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帖帖！”他哪敢怠慢——沈知微手里握着他挪用报社公款的证据，不听话便是死路一条。

打发走周主编，沈知微绕去租界的药铺。刚挑好伤药，就听见隔壁布庄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她的远房表妹柳如月。前世柳家依附沈家，沈家败落时，柳如月却当众揭发她兄长“通敌”，实则是为了讨好陆明。

沈知微掀帘进去，柳如月正拿着一匹云锦比划，见了她顿时堆起笑：“表姐！真巧，我听说你嫁了陆司令，特意来挑块布做件新衣裳，想登门拜访呢。”

“不必了。”沈知微语气冷淡，目光扫过她腕上的玉镯——那是沈家给柳家的定情信物，此刻竟戴在她手上，“柳家如今靠着陆明的接济过活？”柳如月脸色一白，随即又强装镇定：“表姐说笑了，是明哥瞧得起我……”

“陆明手上沾着我兄长的血，你跟着他，就不怕遭报应？”沈知微上前一步，指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柳如月痛呼出声。“表姐饶命！我也是被逼的！”柳如月眼泪直流，“明哥说我不跟着他，就杀了我爹娘！”

沈知微松开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嘴角勾起冷笑：“我给你个机会。陆明今晚要去码头接一批货，你想办法把货单偷出来，我就保柳家平安。”柳如月犹豫片刻，终究是怕死，咬牙点头：“我……我去！”

傍晚时分，沈知微回到陆府，陆峥正坐在客厅等她。他胳膊上缠着绷带，脸色阴沉：“去哪了这么久？司机说没在租界药铺见到你。”

“遇到个旧识，聊了几句。”沈知微将伤药递给他，语气自然，“刚听说柳家表妹来了，在偏厅等着呢。”她早算到柳如月会提前来探口风，索性顺水推舟。

陆峥皱眉，他对柳如月没好感，却碍于沈知微的面子，只能让下人传见。柳如月进来时，眼神慌乱地扫过客厅，沈知微用眼神示意她稳住。寒暄几句后，柳如月借口去茅房，偷偷溜去陆明的房间。可翻了半天，却没找到货单，反而撞见回来的陆明。

“你在这做什么？”陆明脸色骤变，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柳如月吓得发抖，脱口而出：“是表姐让我来拿你的货单！”陆明眼底杀意暴涨，抬手就要掐死她，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知微推门进来，看着眼前的景象，故作惊讶：“明弟，你这是做什么？如月只是想来借本书。”陆明攥着柳如月的手一顿，他不敢在沈知微面前放肆——陆峥近来愈发信任她，得罪她没好处。

“是我误会了。”陆明松开手，狠狠瞪了柳如月一眼。沈知微适时打圆场：“如月，还不快给明弟道歉？”柳如月连忙鞠躬，趁陆明不注意，将藏在袖口里的纸条塞给沈知微——那是她刚才慌乱中从书桌抽屉缝里摸到的，正是码头接货的时间和地点。

入夜后，沈知微打发绿萼去通知周主编，自己则换上夜行衣，悄悄出了陆府。码头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孤灯亮在货轮旁。陆明正和几个日本浪人交谈，手里拿着货单核对，沈知微躲在集装箱后，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是赵团长带着兵来了。沈知微心头一动——赵团长向来和陆峥不和，想必是收到了消息，来截胡这批军火。

果然，赵团长一出现就下令开枪：“陆明勾结日本人，拿下他！”双方立刻交火，子弹呼啸而过。陆明慌了神，想带着货单逃跑，却被沈知微从身后踹倒。

“沈知微？是你！”陆明又惊又怒，抬手就要开枪。沈知微侧身避开，指尖弹出一枚银针，精准扎在他的手腕上，手枪应声落地。“你害死我兄长，今天该偿命了。”沈知微俯身捡起货单，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就在她要动手时，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是陆峥的车队。沈知微眼底一沉，没时间磨蹭，她将货单塞进口袋，又给了陆明一刀——不致命，却足以让他失去反抗能力。随后转身跃过围栏，消失在夜色中。

陆峥赶到时，只看到混乱的现场和受伤倒地的陆明。赵团长拿着从日本浪人身上搜出的信件，冷笑：“陆司令，你弟弟勾结日本人运军火，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峥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却想不通是谁。这时，手下递来一枚银针，说是在陆明身边找到的。陆峥捏着银针，突然想起沈知微白天去过大药铺，心头猛地一震——难道是她？

而此时的沈知微，已经回到了陆府。她将相机和货单藏好，换上常服，刚坐下，绿萼就进来禀报：“太太，周主编那边说一切就绪，还有……柳家派人来报，柳小姐被陆明的人抓走了。”

沈知微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敲击杯壁，语气毫无波澜：“知道了。不用管柳家，死了正好，省得以后泄密。”绿萼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底泛起寒意——太太是真的狠，连自己的表妹都能弃之不顾。

沈知微饮尽杯中的茶，眼底闪过厉色。赵团长截货、陆明受伤、陆峥起疑，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里。接下来，该轮到赵团长了——这个亲手带队抄了沈府的人，她会让他死得比陆明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