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后的第三日，镇南王府的下人忙着翻晒秋日的衣物，凤戏阳无事，便亲自去了库房整理旧物。木质的柜架上积着薄尘，阳光透过高窗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指尖拂过一叠叠绣品，忽然触到个硬邦邦的物件，低头一看，是个紫檀木盒。这盒子她从未见过，想来是夏静石早年存放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她打开了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玉器，只有一方叠得整齐的素色丝帕。
丝帕边角已有些磨损，上面用淡青色丝线绣着半枝寒梅，针脚细腻，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凤戏阳拿起帕子展开，指尖忽然触到帕角绣着的小字——“炎”与“阳”两个字紧紧挨着，被梅枝巧妙地缠绕在一起。
“阳”是她的名字，可“炎”……除了夏静炎，还能有谁？
凤戏阳的心跳骤然加快，帕子从指尖滑落，落在铺满阳光的地面上。她蹲下身，颤抖着将帕子捡起，仔细摩挲着那两个小字。这丝帕的料子是十年前贡品，那时她还是将军府的小姐，夏静炎也尚未登基，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夏静石，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十年前的上元节，她随兄长凤随歌入宫赴宴，不慎在御花园的湖边崴了脚，是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少年将她扶起。少年眉眼清俊，手里攥着一方绣着寒梅的丝帕，替她擦去裙摆上的泥渍，轻声说：“姑娘小心些，这湖边的冰还没化透。”
那时她只当是宫中的侍卫，未曾多问，如今想来，那少年的眉眼，分明就是年轻时的夏静炎！
“王妃，您怎么了？”青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见凤戏阳脸色苍白地蹲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
凤戏阳攥着丝帕，声音发颤：“这帕子……你见过吗？”
青禾接过帕子看了看，皱眉道：“这好像是……十年前王爷还在京郊别院时，一直带在身边的帕子。后来王爷搬回王府，便将它锁进了木盒里，不许旁人碰。”
夏静石一直带在身边？凤戏阳只觉得一阵晕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少年，想起帕子上的“炎”与“阳”，想起夏静炎这些日子反常的举动，一个荒唐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在心底升起——当年在湖边扶她的人，是夏静炎，而这方绣着两人名字的帕子，本该是夏静炎的东西，为何会落在夏静石手里？
“王妃，镇南王回来了。”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凤戏阳连忙将丝帕叠好，塞进袖中，强装镇定地站起身。
夏静石走进库房，见她在此，语气平淡地问：“在整理旧物？”
凤戏阳点头，指尖却在袖中紧紧攥着那方丝帕，掌心的汗几乎将帕子浸湿。她望着夏静石温和的眉眼，忽然想问他这帕子的来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怕，怕听到那个让她心惊的答案。
夏静石似乎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转身道：“明日婉娘生辰，我要去城外的别院陪她，府中之事便交给你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凤戏阳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袖中的丝帕。那淡青色的“炎”与“阳”，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掩埋的往事。
她忽然想起夏静炎在御花园里说的“夏静石本就没有心”，或许，夏静石不仅没有心，还藏着许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那方旧帕，就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一扇尘封已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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