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外别院回来后，凤戏阳便将那方旧帕藏在了妆奁最深处，可每当夜深人静，指尖总忍不住想去触碰那粗糙的帕角，仿佛能透过丝线摸到十年前那个雪后初晴的午后。
这日晨起，青禾端来洗脸水时，神色有些慌张：“王妃，方才前院传来消息，说……说苏姑娘派人送了东西来，是给王爷的，可那侍女不小心，把东西送到了咱们院里。”
凤戏阳握着帕子的手一顿，抬头道：“拿进来看看。”
进来的是个青布衣裙的小侍女，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见了凤戏阳便屈膝行礼，声音发颤：“王妃恕罪，是小的送错了地方，这是我家姑娘给镇南王的生辰贺礼。”
凤戏阳目光落在漆盒上，夏静石的生辰还有半月，苏婉娘倒是有心。她正想让青禾将盒子送去前院，却见那小侍女慌乱间碰倒了桌边的茶盏，茶水泼向妆奁，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妆奁的抽屉被撞开，那方旧帕随着散落的珠钗掉了出来。
小侍女瞥见帕子上的寒梅纹样，脸色骤变，脱口而出：“这帕子……怎么会在王妃这里？”
凤戏阳心头一紧，按住帕子问道：“你认识这帕子？”
小侍女这才察觉失言，慌忙摇头：“不、不认识，是小的看错了。”可她躲闪的眼神，却让凤戏阳更加确定，这帕子背后藏着更多秘密。
待小侍女捧着漆盒离开，凤戏阳立刻让青禾去查那侍女的底细。傍晚时分，青禾匆匆回来，压低声音道：“王妃，那侍女是苏姑娘从老家带来的，十年前曾跟着苏姑娘在宫里待过，是当年太后宫里的洒扫宫女。”
十年前、太后宫、苏婉娘……这些关键词像串珠子般在凤戏阳脑海里连成线。她取出那方旧帕，指尖抚过“炎”“阳”二字，忽然想起夏静炎那日在茶寮说的话——“忘了吧”。他越是让她忘，她越想弄清真相。
当夜，凤戏阳趁着月色，悄悄去了前院书房。夏静石近来常宿外室别院，书房多日无人打理，空气中飘着墨香与灰尘混合的味道。她在书架最底层找到一个上锁的木盒，钥匙是她偶然在夏静石旧物里见过的，藏在砚台底下。
打开木盒，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那张，字迹竟与旧帕上的绣线笔迹隐隐相似。凤戏阳拿起信纸，借着窗棂透进的月光细看，信上没有落款，只写着：“梅花开时，湖边等你，勿让旁人知晓。”
再往下翻，每张信纸的内容都大同小异，皆是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字迹从青涩逐渐变得沉稳，最后一张落款日期，正是十年前上元节的前一日。
凤戏阳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夏静石一直知道这帕子的来历，甚至还模仿着字迹与夏静炎通信？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在找什么？”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凤戏阳猛地回头，只见夏静石站在门口，月色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她慌忙将信纸塞回木盒，却被夏静石快步上前按住手。
“这些东西，不是你该看的。”夏静石的声音带着怒意，眼神却有些躲闪。
凤戏阳抬头望他，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王爷究竟在怕什么？怕我知道十年前湖边的人不是你？还是怕我知道，你一直在模仿他的字迹，演一场自欺欺人的戏？”
夏静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凤戏阳将那方旧帕从袖中取出，放在木盒上：“这帕子，本就不属于你。十年前的约定，也与你无关。”
说完，她转身走出书房，月色下，那方绣着寒梅与小字的旧帕，在木盒上泛着淡淡的光，像一颗终于挣脱束缚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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