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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病毒溯源

记忆捕手

新京市总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试图掩盖疾病与死亡本身的气息,却只混合成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属于现代医学的冰冷芬芳。林深和周雨穿过灯火通明却人影稀疏的走廊,他们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回荡,显得格外急促。

  特调局的证件为他们扫清了一切障碍,两人直接进入了神经重症监护区(N-ICU)。隔着巨大的观察玻璃,他们看到了病床上的杜明远。

  他的身体被各种管线与传感器缠绕,像一具被精密仪器捕获的标本。但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头部——一个轻便的脑波监测仪紧贴着他的头皮,屏幕上显示的并非平静的波纹,也不是癫痫典型的棘慢波,而是一种极其混乱、不断剧烈变化的复杂信号图谱。色彩斑斓,形态诡异,仿佛有无数种不同的意识在同时尖叫、冲撞。

  “情况有多糟?”林深的声音低沉,目光牢牢锁定在杜明远偶尔剧烈抽搐一下的身体上。

  负责的主治医生是一位神色疲惫的中年女性,她指着脑波屏幕,语气凝重:“林调查员,我从业二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脑电活动。它不是典型的癫痫,更像是一种……呃,怎么说呢?”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一种信息过载。他的大脑仿佛在同时处理海量的、彼此冲突的信息流,导致神经回路持续超载和短路。我们用了最大剂量的镇静剂,也只能勉强压制住身体的剧烈反应,但对他的脑波活动几乎无效。”

  “信息过载?”周雨立刻抓住了关键,她拿出随身终端,调出之前记录的数据,“医生,您看这个信号频率模式,是否与我们在记忆提取过程中捕捉到的那个异常外来信号有关联?”

  医生对比着数据,瞳孔微缩:“匹配度超过92%!这个异常信号不仅存在,而且……它在他大脑内自我复制、强化,像一种……”

  “病毒。”林深替她说出了那个词,语气冰冷。

  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类比的话,很像。一种作用于意识层面的病毒。我们不知道它的传播途径,作用机制,更别提有效的抗病毒方案。照这个趋势下去,杜先生的大脑要么会彻底‘烧毁’——也就是脑死亡,要么会进入一种不可逆的永久性植物状态。”

  林深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记忆病毒?这已经超出了目前所有关于记忆科学的认知范畴。如果这病毒可以通过记忆提取过程传播……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

  “我们需要他大脑内实时信号的原始数据流,最高精度的。”林深对医生说道,语气不容置疑,“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在等待数据提取的间隙,周雨靠在观察室的墙壁上,脸色苍白:“林深,如果这真是病毒,那你……你当时也连接着杜明远的记忆……”

  “我没事。”林深打断她,但他知道自己撒谎了。从杜明远记忆深处回来后,那些幻觉、既视感,还有镜中异常的倒影,都说明他并非完全无恙。只是,他的症状与杜明远的表现形式截然不同。“我的神经屏障是特制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病毒的来源和目的。”

  数据很快传输到了周雨的终端。她立即开始运行分析程序,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和波形图。几分钟后,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找到了!这个病毒信号……它不是单一来源的!它内部包含了好几种截然不同的加密层和代码结构!”

  林深凑近屏幕:“什么意思?”

  “就像……就像用不同语言写就的段落,被强行拼接在了一起。”周雨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舞动,将信号分解成数个不同的层次,“最底层,或者说最古老的一层,其加密方式……我见过类似的残篇,在楚怀远实验室泄露出的少数非核心资料里!”

  楚怀远。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能追溯吗?”林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我试试……这层信号非常微弱,像是被后来者覆盖了。但它有一个极其隐蔽的指向性……”周雨全神贯注,额角渗出汗珠,“它……它不是在向外发送信息,而是在……在接收?不,更准确地说,是在试图连接某个特定的、外部的信号源!像一个信标!”

  信标?林深的心脏猛地一跳。杜明远的大脑成了一个信标?在召唤什么?还是……在为什么东西导航?

  就在这时,病房内的监控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杜明远的脑波信号瞬间飙升到一个可怕的峰值,屏幕上的图像变成一片刺眼的亮白色,随后,所有波形猛地坍缩,变得几乎平坦,只有微弱的、不规则的抖动。

  “脑波崩溃!”医生冲了进去,医护人员立刻展开急救。

  林深和周雨被拦在玻璃外。林深死死盯着那几乎平坦的脑波线,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突然,那平坦的线条上,突兀地跳起一个极其短暂、极其尖锐的脉冲信号,持续了不到0.1秒,随即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林深的个人终端震动了一下。他低头一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信息内容只有一行字,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信标已激活。‘编织者’在看着你。”

  杜明远死了。

  官方死因是“急性恶性神经功能衰竭”。但林深和周雨知道,他是第一个被确认的、死于“记忆病毒”的受害者。

  特调局内部对此次事件高度重视,同时也充满了疑虑。张局面色铁青地听取了林深的报告,当听到“记忆病毒”和“编织者”时,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林深,你提供的这些……概念,太过超前,也缺乏实质证据。杜明远的脑波异常可以解释为罕见的器质性病变合并精神应激。至于那条信息,”张局敲了敲桌子,“可能是某些反对记忆提取技术的极端组织的黑客行为。”

  “局长,那个信号模式,还有楚怀远技术的关联……”林深试图争辩。

  “楚怀远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张局打断他,“他的研究大部分都被证明是死胡同。我知道赵兆阳的案子让你压力很大,杜明远的死也确有蹊跷,但我们需要的是扎实的证据,不是科幻猜想。”他顿了顿,语气稍缓,“这样,赵兆阳案的后续你先放一放,交给二组。你集中精力,从技术角度分析杜明远记忆提取过程中的所有数据异常,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进行任何实质性的外部调查。”

  这相当于变相的停职调查。林深明白,局里对他产生了不信任。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接受了命令。

  离开局长办公室,周雨担忧地看着他:“我们怎么办?”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深低声道,“报告你来写,按最规范、最‘不科幻’的方式写。至于真正的调查……”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城市。

  “我们需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新京市立第七档案馆,被称为“城市的尘埃收纳所”,存放着早已过了保密期限、却还未被数字化处理的陈旧档案。空气里弥漫着纸张腐朽的独特气味。

  林深在一个堆满卷宗的角落里,找到了正在打瞌睡的老王——王建国。他曾经是特调局最早一批的技术专家,也是楚怀远项目的早期外围成员之一,因为性格耿直不懂变通,早早被边缘化,最后被“发配”到这个清水衙门等退休。

  “王工。”林深轻轻敲了敲桌子。

  老王一个激灵醒来,看清是林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懒洋洋的神态:“是你小子啊。稀客。怎么,又来我这故纸堆里找灵感?”

  林深没有寒暄,直接坐到他面前,将一份加密数据芯片推了过去:“王工,看看这个。像不像‘摇篮曲’的变种?”

  “摇篮曲”,是楚怀远当年那个未完成项目的内部代号,寓意是让混乱的大脑活动“安睡”并接受引导。只有极少数老人才知道这个名字。

  老王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睡意全无。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一把抓过芯片,插入一个早已淘汰的离线阅读器中。屏幕上滚过那些被周雨分解出的、属于楚怀远时代的古老代码层。

  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脸色变得煞白。

  “不止……这不止是‘摇篮曲’……”老王的声音干涩沙哑,“这是‘摇篮曲’的残骸,被人从坟墓里挖出来,强行嫁接了别的……更可怕的东西!”他猛地抓住林深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小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你惹上什么东西了?”

  “它叫‘记忆病毒’。”林深平静地回答,“杜明远死了,大脑被它烧毁了。”

  老王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书架上,激起一片尘埃。“果然……果然还是出来了……融合了……”

  “什么融合了?”林深紧追不舍。

  老王深吸了几口气,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黑暗中潜伏着无形的监视者。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耳语:“楚老师……楚怀远,他当年的研究早就超出了简单的记忆读取。他后期痴迷于‘集体无意识’和‘意识编码’,他想找到……找到那把能直接编辑‘灵魂’的钥匙!”

  他指着屏幕上的代码:“‘摇篮曲’只是表层,它下面隐藏着他真正的野心——‘神谕’系统。他相信存在一种基础的意识语言,可以像编程一样,直接编写记忆、情感,甚至人格!”

  林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编写人格?这比记忆提取要恐怖无数倍。

  “但是,‘神谕’系统极不稳定,需要一种……一种‘锚点’,或者说‘编译器’,才能将代码转化为具体的意识现象。楚老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锚点’,直到……”老王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复杂地看了林深一眼,欲言又止。

  “直到什么?”林深追问。

  “直到那场‘意外’。”老王避开了林深的目光,“实验室事故,数据泄露,楚老师重伤昏迷,项目被封存。所有人都以为‘神谕’和他一起长眠了。”他指着芯片,“但现在看来,有人不仅拿到了‘神谕’的残本,还找到了那个缺失的‘锚点’,并且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将它与一种具有自我复制和攻击性的数字病毒融合在了一起!这就是你所谓的‘记忆病毒’!”

  “那个‘锚点’是什么?”林深抓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王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一丝怜悯:“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那可能是楚老师留下的最危险的遗产。小子,听我一句劝,别再查下去了。有些真相,不是凡人应该触碰的。‘编织者’……他们不是你能对抗的。”

  “编织者”?老王也知道这个名字!

  就在林深想继续追问时,老王的脸色陡然一变,指着档案馆深处的阴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林深猛地回头,阴影中空无一物。

  当他再转回头时,老王已经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嘴角流涎,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神智,只会反复喃喃低语:“黑色的鸟……黑色的鸟……”

  他疯了。或者说,他的某部分记忆被强制“格式化”了。

  林深站在原地,一股冰冷的寒意渗透四肢百骸。对方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而且手段诡异莫测。他们不仅监视着他,还能在他眼皮底下,让一个关键知情人瞬间失去价值。

  他走出档案馆,午后的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城市依旧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但他看去的目光已经不同。每一扇窗户后面,每一个行走的路人,都可能隐藏着“编织者”的眼睛。

  周雨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带着焦急:“林深!我刚重新分析了杜明远病毒信号中那个‘信标’的指向!它不是一个固定的坐标,而是一个动态的算法!它在计算某个……某个特定个体的神经活动频率,并进行精确定位!”

  “定位谁?”林深的声音干涩。

  “数据不够,无法完全解析。但根据其算法模型反向推导,这个被定位的个体……需要具备极其特殊和稳定的神经特征,就像……就像一个活的‘坐标原点’。”

  活的坐标原点?林深想起了老王那未说完的话,想起了“神谕”系统缺失的“锚点”。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也许,杜明远大脑里的信标,寻找的从来都不是某个地方。

  而是在定位一个人。

  一个能够稳定、甚至承载“神谕”系统的人。

  一个……被“编织者”称为“造物”的人。

  他抬起头,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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