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酒驾

那顿以茶代酒的饭，像在冷先生心里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忐忑。热小姐的若即若离，她口中那段"没有更好的选择"的过去，都成了不确定的迷雾。无法掌控这段关系发展的方向。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感到陌生和抗拒。

于是，他开始尝试着，一次一次，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

他回复消息的速度变慢了，从秒回变成了几小时，甚至隔天。语气也重新戴上了最初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简洁，克制，不带多余情绪。当热小姐偶尔主动发起话题，他有时会只回复一个"嗯"字，或者干脆不接话茬，让对话自然冷却。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重新回到安全地带，让那簇因她而燃起的火苗自行熄灭。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每一次，当他看到热小姐发来的邀约，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吃饭？"，他内心构筑的所有防线都会在瞬间土崩瓦解。那些刻意营造的冷淡，在"想见她"这个最原始的冲动面前，其实不堪一击。他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

“喝酒？”热小姐主动的邀约。

“几点？”

“五点”

“我接你？”

“不用，开车喝酒多没诚意。我打车过来找你。”

他们的对话像被精心剪辑过的电影台词，每个字都承担着推进剧情的功能，没有多余的语气词，没有流露情绪的标点。整齐得像份条款清晰的合同，高效得令人窒息。他们用最精简的文字完成了一次次邀约，却从未问过一句“你今天过得怎么样”。仿佛两台设置好程序的机器，精准交换着数据，运行着名为“相处”的代码，却始终屏蔽了情感信号的传输。

这种反复的拉扯——热烈的期待、不安的推拒、以及最终无法抗拒的沉溺——让他备受煎熬。他觉得自己很矛盾，既渴望靠近，又害怕，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试探着她的底线，也折磨着自己。

热小姐如约而至，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眉眼间带着一丝放松和期待。

“今天可以喝了。”她坐下，笑着对他说。

几杯酒下肚，热小姐白皙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眼神也开始迷离，原本清亮的嗓音变得又软又糯，带着平时没有的娇憨。冷先生一直克制着自己，他知道需要保持绝对的清醒。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没有出声阻止，只是不动声色地将她杯中的酒换成了温水。

“我还能喝……”她小声嘟囔，指尖无意间划过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

“不要喝了。”

“你给我……”热小姐已经有些脚步虚浮。晚风一吹，酒意上涌，随即坐在了路牙子上。

“好了，不要喝了。” 冷先生稳稳扶住脚步虚浮的热小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热小姐靠在他身上，醉眼朦胧地环顾四周，不满地嘟囔：“你的车在哪？我要睡觉！”

看着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冷先生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提议：“睡觉？睡觉？我给你开间房。”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这话可能引起的误会。

果然，热小姐用力摇头：“不要。”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睡。” 冷先生立刻解释，语气难得地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不想让她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

“不要，” 她依旧固执，像个耍赖的孩子，抓着他的衣袖，“你的车在哪？”

冷先生拿她没办法，只好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到车前。热小姐挣脱他的搀扶，自己拉开车门，动作有些摇晃地坐进了车。冷先生有点手足无措，他没有经历这种场景，一个喝多的异性睡在自己车上。容不得他多想，热小姐像只慵懒的猫，满足地眯起眼，靠在柔软的座位里。没过多久，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最终，安静地睡着了。

冷先生没有立刻叫醒她，他拉开车门轻轻的坐上车，静静地凝视着后排已经睡着的热小姐。他就这样看着，他的目光细细描摹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她微翘的唇瓣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感充盈着他的心脏。

平日里那个言辞犀利、边界感极强的热小姐，此刻却毫无防备地睡在他的领地，呼吸间都是信任的依赖。他心里那片常年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太阳，冰层碎裂，融化出潺潺春水。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在他心中升腾——他想永远守护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安宁。他甚至希望这段时间能长一点，再长一点。让他可以独享这份寂静的陪伴，做她沉睡世界里的唯一守护者。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醒了？”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温柔。

“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

“怎么回？”

“打车。”

说完，她似乎觉得在人家车上睡这么久不太合适，下车，又或许是残留的酒精给了她勇气，她做了一个让冷先生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迷迷糊糊地推开车门，绕到了驾驶座这边，拉开门，带着点不由分说的娇气对他说：“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我开！

冷先生愣住了。这一刻，冷先生的理性与情感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他当然知道她也喝了酒，这绝对是错误的、违规的。理性的警报在他脑中尖锐响起。简直是疯了。他应该坚决制止，应该关闭引擎，应该用任何必要的方式阻止这场闹剧。

可是，看着她那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懵懂可爱又认真的模样，看着她因为醉酒而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平日的疏离和防备，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点点任性的娇羞。仿佛把她的安全全然交托给了他，却又固执地想要掌控方向盘……所有拒绝的言语都凝固在了舌尖。一种荒谬又无比柔软的情绪击中了他。他发现自己无法对这样的她说“不”。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那股想要纵容她的冲动，如同夜色般浓稠，瞬间淹没了所有理性。

他心底无奈地叹息一声，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坐进了副驾。看着她有些笨拙地调整座椅、熟悉他这辆车的操作时，一种混合着担忧、荒谬，以及难以言喻的甜蜜感击中了他。他清楚地知道这是错的，却无法拒绝这份她醉酒后流露出的真实。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但此刻，坐在她驾驶的车里，看着她因为成功转过一个弯而微微扬起的嘴角，他忽然觉得，偶尔打破规则，似乎……也不错。

车子最终有惊无险地停在了她家楼下。

她熄了火，冷先生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看着她，无奈地摇头，眼底却盈满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今晚，原则让了路，理性失了声。只因为，那个打破他所有规则的人，是她。

在这静谧的月光下，两个都喝了酒的人，完成了一次“违规操作”。她专注地（虽然可能反应慢半拍）开着车，他则专注地看着她，守护着这份荒诞。

这一刻，所有的规则似乎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夜晚，他们共同拥有了一段出格却无比珍贵的记忆，而他对她的纵容，似乎没有底线。一种混合着担忧、荒谬，以及难以言喻的感情，在他心中交织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