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儿,今天咱们来聊个狠人。不是普通的狠,是那种能让你半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狠角色——曹操,曹孟德。
你肯定听过太多关于他的脸谱了。白脸的奸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枭雄,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自私鬼……这些都是戏台子上、演义里给他画的花脸。今天,咱们得打盆热水,拿条毛巾,一点点帮他把这脸上的油彩擦掉,看看底下那个有温度、会痛苦、会大笑、也会在深夜感到刺骨孤独的真人。
他可能是整个三国里,最复杂、最矛盾,也最像我们普通人的一个“英雄”,或者说,“奸雄”。
咱们从开头捋。曹操是个官N代,他爹曹嵩是宦官曹腾的养子。注意这个出身,在讲究门第的东汉末年,这算是“浊流”,是宦官之后,被那些清高的名士们瞧不起的。这种出身,像根刺一样,从小就扎在曹操心里。一方面,他自带一种自卑和敏感;另一方面,也激发了他一股混不吝的劲儿——你们不是瞧不起我吗?老子偏要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给你们瞧瞧!
年轻时的曹操,是个游侠儿,任性放荡。他叔叔看不惯,老在他爹面前打小报告。曹操有一回故意装中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叔叔赶紧去叫他爹,他爹来了一看,曹操好端端站着。他爹问:“你叔叔不是说中风了吗?”曹操一脸无辜:“叔叔一向不喜欢我,他的话能信吗?”从此,他爹再也不信他叔叔的话了。
你看,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机灵,狡黠,懂得用手段达到目的。
但你以为他只是个街头混混?错了。当时最牛的评论家许劭给了他一个千古定评:“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曹操听了哈哈大笑。这笑里有得意,也有一种“你懂我”的释然。他心里清楚,这个时代已经烂到根子了,当“能臣”救不了国,那不如就做个搅动风云的“奸雄”!
乱世来了,黄巾起义。曹操开始崭露头角。董卓乱政,天下诸侯组成联军,却各怀鬼胎,畏缩不前。只有曹操,带着几千人就敢去跟董卓的西凉铁骑硬碰硬,结果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自己也中了箭,差点交代了。
这一仗,让他看透了所谓“联军”的虚伪。他明白了,指望别人没用,要想平定天下,得靠自己!他回到家乡,散尽家财,拉起了一支自己的队伍。这是他的创业初始资金,是他的全部家当。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熟悉了。迎奉汉献帝,把他接到许都。这一手“挟天子以令诸侯”,堪称千古绝唱。你说他奸诈?没错。但你想过没有,在那个皇帝像流浪狗一样被抢来抢去的年代,是曹操给了他一个相对安稳的屋檐。曹操利用皇帝的名义,皇帝也利用曹操的武力保全性命。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交换。曹操没像董卓那样把皇帝当傀儡玩弄,他给了朝廷秩序,也给了自己大义的名分。
他在这套规则下,玩得风生水起。屯田制,让士兵和百姓有饭吃;唯才是举,打破门第观念,哪怕你偷过鸡摸过狗,只要有真本事,我就敢用你!郭嘉、荀彧、程昱、贾诩……这些顶尖的谋士,为什么愿意跟着他?因为他真能给平台,真能听进话。他求贤若渴到什么程度?听说许攸来了,他光着脚就跑出去迎接。这份礼贤下士的真诚,不是装出来的。
但曹操的“爱才”,是天下最危险的东西。他爱你时,可以把你捧上天;他疑你时,也能瞬间把你碾碎成泥。
最能体现他复杂人性的,是这几件事:
第一件,对待关羽。曹操对关羽,那是真的好。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还把赤兔马送给了他。他是真喜欢关羽的忠义和武勇,真心想把他收为己用。可关羽呢?心里只有刘备。最后挂印封金,过五关斩六将,非要去找他大哥。曹操手下都气不过,要追上去杀了。曹操怎么说?他叹了口气:“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这一刻的曹操,有无奈,有惋惜,但更有一种对“义”的尊重和欣赏。他得不到关羽的人,却成全了关羽的义。这份心胸,几个枭雄能有?
第二件,杀吕伯奢一家。这件事是曹操一生洗不掉的污点。“宁我负人,毋人负人!”这句话透着极致的自私和残忍。但你想过当时的场景吗?他是被通缉的要犯,正在亡命天涯,精神高度紧张。听到磨刀声,误以为要杀他,先下手为强。错杀之后,发现杀错了,那句狠话,何尝不是一种极度恐惧和愧疚之下,对自己的一种强行安慰和武装?他必须狠,才能压下心里的那丝后悔和软弱。这才是真实的人性,不是冰冷的机器。
第三件,最扎心的,杀荀彧。荀彧,荀文若,是他最重要的谋士,被称为“吾之子房”(我的张良)。帮他稳定后方,举荐人才,是曹操集团的首席功臣。可两人最后的分歧,在于理想。荀彧辅佐曹操,是希望他“匡扶汉室”;而曹操走到最后,是想当“魏公”、“魏王”,迈出取代汉朝的那一步。
这对曾经的黄金搭档,走到了尽头。曹操送了一个食盒给荀彧,打开一看,是空的。荀彧明白了,服毒自尽。空食盒,意味着你对我已经“无用”了,也意味着汉室已经“无粮”了。
杀荀彧,是曹操心里最痛的一刀。他杀的不只是一个功臣,他杀的是自己过去的理想,是那个曾经想当“治世能臣”的自己。从此,他彻底走上了孤家寡人的道路。这种痛苦和决绝,外人看来是冷血,对他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场凌迟?
曹操的文学,是他内心的泄密者。
横槊赋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等豪迈!但下一句就是“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豪迈里,是深不见底的对生命短暂的忧伤。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这哪里是写乌鹊,这分明是写他自己,写那个时代所有找不到归宿的灵魂。他打下了北方广阔的疆土,可他的内心,却像那只乌鹊,找不到可以安心栖息的枝头。
他临死前的遗令,更是家常得让人落泪。交代妾婢们以后可以学着编丝鞋卖钱自力更生,嘱咐留下的衣服香料要分掉,别浪费了……一点也不像千古英雄的遗言,絮絮叨叨,充满了对人间的留恋。这样一个对身后事安排得如此细致入微的人,你能说他只是个冷血的权谋家吗?
所以,哥们儿,曹操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是军事家,政治家,诗人,枭雄,权臣,奸贼……这些标签都可以贴,但都不够。
他更像一个在漆黑泥潭里,拼命想点起一盏灯的人。他用自己的方式,在那个崩塌的时代里,硬生生重建了北方的秩序,让百姓能喘口气。他手段狠辣,多疑猜忌,因为他身处的位置,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他对人才又爱又怕,因为他自己就是最大的人才,深知人才的可怕。
他一生都在“理想”和“现实”、“道义”和“霸业”之间痛苦地撕扯。他没能解脱,最终带着一身功过和争议走了。他没能统一天下,有赤壁的遗憾;他没能得到关羽,有情感的遗憾;他没能和荀彧善始善终,有理想的遗憾。
正是这些遗憾,让他变得无比真实,无比丰满。他不是神,不是魔,他是一个在历史的洪流中,用尽全部力气挣扎、奋斗、也作恶的,活生生的人。
读懂了曹操的复杂,或许,也就读懂了人性深处,那些光明与幽暗的并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