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在混沌中醒来时,听见耳畔传来清脆的驼铃声。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西域商队的骆驼上,头顶是璀璨的星河,脚下是金黄的沙海。怀中抱着的不是林惊寒的尸体,而是半块破碎的往生镜。
“小哥醒了?”赶车的老者递来羊皮水袋,“你在玉门关外昏迷三天了,怀里还抱着这破镜子。”
沈砚之握紧镜子碎片,指尖划过镜面的裂痕。镜中突然浮现林惊寒的倒影——他身着西域服饰,腰间别着弯刀,正策马奔驰在月牙泉畔。
“无霜!”沈砚之脱口而出。
老者诧异地挑眉:“小哥认识那位沙盗首领?他可是专劫官商的煞星。”
沈砚之猛地起身,却被镜中景象震住。他看见林惊寒劫下一队官车,掀开木箱时瞳孔骤缩——里面装的不是金银,而是九块青铜鼎碎片。
“九幽冥鼎?”沈砚之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怀中的镜子碎片突然发烫。沈砚之看见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左眼下有朱砂泪痣,脖颈缠绕着往生符纹路。这分明是三百年前林惊寒入魔时的标记。
“不好!”沈砚之翻身跃下骆驼,朝着月牙泉方向狂奔。
沙海深处,林惊寒正将鼎碎片收入乾坤袋。他腰间的弯刀突然嗡鸣,刀柄上的曼珠沙华纹路发出红光。他猛地转身,看见沈砚之站在沙丘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
“你是谁?”林惊寒握紧刀柄,却感到一阵熟悉的心悸。
沈砚之看着他眼下的朱砂泪痣,声音颤抖:“无霜,我是……”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尖锐的哨声。数十匹快马踏沙而来,为首的女子正是南宫雪。她手持鎏金锁链,身后跟着镇魔司弟子。
“林无霜,交出九幽冥鼎碎片!”南宫雪厉喝。
林惊寒瞳孔骤缩。他突然抓住沈砚之的手腕,弯刀划出一道血痕,将两人的血液滴在鼎碎片上。九块碎片瞬间融合,化作一面青铜镜悬浮空中。
“往生镜?”南宫雪脸色大变,“你竟要重开轮回?”
沈砚之看着镜中浮现的黄泉倒影,终于明白林惊寒为何要收集鼎碎片。这面往生镜不仅能操控轮回,更能逆转三百年前的因果。
“无霜,不要!”他想要阻止,却被镜中吸力卷入。
沈砚之在镜中看见无数轮回残影——他与林惊寒在不同时空相遇、相爱、相杀。每一世林惊寒都带着往生符的执念,而他始终记得对方眼中的不舍。
“惊寒,你看。”林惊寒的声音从镜外传来,“我们本可以永远在一起。”
沈砚之转头,看见林惊寒站在镜外,正将最后一块鼎碎片嵌入镜面。九幽冥鼎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魔神之力正在重塑他的躯体。
“无霜,你会灰飞烟灭的!”沈砚之拼命捶打镜面。
林惊寒轻笑,指尖抚过镜中沈砚之的脸:“三百年前我亲手杀你,三百年后我要亲手救你。”
他猛地将整面往生镜刺入心脏。魔神虚影与林惊寒重合,九幽冥鼎的镇压符文化作血色锁链,将镜中沈砚之捆住。
“不!”沈砚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镜外的林惊寒正在消散,他的身影变得透明,唯有眼中的笑意清晰如初:“惊寒,这一世,换我来当你的劫。”
往生镜轰然碎裂,九幽冥鼎的碎片散落沙海。沈砚之在剧痛中看见,每片碎片都映出他与林惊寒不同的结局——有的在雪山之巅相拥而亡,有的在红尘客栈平淡终老。
当最后一丝魔神之力注入体内时,沈砚之终于明白,所谓的九幽冥主降世,不过是两个相爱之人跨越生死的救赎。
他跪在滚烫的沙地上,怀中抱着林惊寒逐渐冰冷的尸体。月光下,沙丘间开满了曼珠沙华,每一朵都在风中低语:
“生生世世,劫数难逃。”
而在破碎的往生镜深处,三百年前的真相终于浮现——
那时的林惊寒是镇守九幽的战神,因触犯天条被贬下凡。沈砚之自愿成为他的劫数,用往生符将两人的命运绑定。所谓的轮回诅咒,不过是他为爱人设下的温柔牢笼。
“无霜,我们回家。”沈砚之轻声说。
他抱起林惊寒的尸体,朝着玉门关方向走去。晨光中,九幽冥鼎的碎片化作星尘,消散在西域的黄沙里。而在遥远的云端,苏九娘的往生镜映出他们最后的轮回:
在江南水乡的青石巷口,撑油纸伞的书生与卖杏花的少年擦肩而过。书生左眼下的朱砂痣微微发烫,少年脖颈间的玉佩泛起微光。
“这位公子,可是迷路了?”
“在下沈砚之,见过公子。”
杏花雨飘落的瞬间,两人同时想起了前世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