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雁门关的风雪比京城更凛冽三分。苏瑾裹紧狐裘，望着城墙上新刷的"镇北将军府"木牌，忽闻辕门外传来战马嘶鸣。

"参军大人！"亲兵滚鞍下马，"将军在地道口遇袭！"

苏瑾攥紧《北疆防务图》的手沁出汗来。地道入口处，叶澜正倚着石壁喘息，玄甲上的麒麟纹被血染红。他脚边躺着具北狄斥候的尸体，咽喉插着半截鎏金错银枪。

"地道通向南三十里的狼牙关。"苏瑾展开地图，烛火映得他眼下乌青更深，"若被敌军从后方突袭..."

"所以我炸了三处出口。"叶澜忽然扯开战袍，露出腰间缠着的火药引子，"但还有两处..."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苏瑾的青衫上。

苏瑾瞳孔骤缩。他望着将军颈间新添的勒痕，忽然解下狐裘裹住对方："跟我回营帐。"

中军大帐内，军医正为叶澜包扎肩上的刀伤。苏瑾将《地道分布图》拍在檀木案上："这是我昨夜根据水流声绘制的。"他指尖划过图上某处暗纹，"此处与张元吉的私田相通。"

叶澜的银枪突然刺破窗纸，惊飞檐下寒鸦："你是说..."

"不错。"苏瑾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地道里藏着的，是北狄的十万火油。"他忽然剧烈咳嗽，白帕上的血迹在烛火下显得触目惊心。

帐外忽起狂风，将《地道图》卷向空中。叶澜本能地举枪去挑，却见苏瑾已抽出暗藏的袖箭——两支箭矢同时射中飘落的图纸，将其钉在牛皮帐上。

"好箭法！"叶澜放声大笑，震得帐内烛火摇曳。他忽然解下护心镜，镜中映出苏瑾苍白的脸："当年在京城，你也是这样射中我的箭？"

苏瑾愣怔片刻，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那时他尚是布衣，为救被刺客追杀的叶澜，用袖箭射中对方的战马。

"是。"苏瑾将护心镜焐在掌心，"所以将军现在要杀我灭口？"

叶澜的银枪突然抵住他咽喉，却在触到皮肤时凝住："不。"他忽然将银枪倒转，枪柄重重顿地，"我要你活着，看着我烧尽所有北狄的阴谋。"

三日后，狼牙关外。苏瑾裹着叶澜的玄色披风，望着远处起伏的沙丘。叶澜的银枪突然指向天际："看！"

狼烟升起的刹那，地道口喷出橘色火舌。苏瑾举起千里镜，见北狄骑兵正慌乱地撤退——他们的战马在火油中嘶鸣，如同三年前的景象重演。

"该点火了。"叶澜将火折子抛向空中。预先埋在地道里的火药接连爆炸，地动山摇间，苏瑾被将军拽进隐蔽的岩穴。

"咳...将军可记得..."苏瑾按住剧痛的胸口，"三年前在城郊破庙，你说要送我..."

"新婚贺礼。"叶澜忽然扯开战袍，露出心口的箭伤，"现在补上。"他将染血的护心镜塞进苏瑾掌心，"这是我用北狄国师的脑袋换的。"

苏瑾望着镜中两人交叠的倒影，忽然剧烈咳嗽。血染红了护心镜的麒麟纹，却在火光照耀下，映出地道深处的另一幅景象——北狄可汗的狼首面具，正在崩塌的碎石中冷笑。

"小心！"叶澜的银枪突然刺向苏瑾身后。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耳畔飞过，钉在岩壁上发出滋滋声响。

苏瑾转身时，正见地道深处涌出数十名北狄死士。叶澜将他护在身后，银枪在火光中划出残影："带着地道图先走！"

"要走一起走。"苏瑾忽然展开暗藏的软剑，"将军可记得，臣曾说过..."

"乱世相逢，当以命相托。"叶澜替他接下半句，银枪与软剑相触的刹那，岩穴顶部突然坍塌。苏瑾本能地将叶澜推开，却在巨石砸下的瞬间，被将军拽进怀中。

黑暗降临前，苏瑾听见叶澜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自己射中将军战马时，对方也是这样将他护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