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

王橹杰在后台摸到那截冰凉的话筒时，指尖的震颤和前世重叠。

幕布缝隙里，穆祉丞正对着空荡的舞台反复练习谢幕动作，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前世那个蜷缩在台阶上、肩膀剧烈抽动的背影。那时他也是这样躲在阴影里，看着穆祉丞抢过话筒嘶喊，看着所有声音被无情掐灭，最终只剩散落一地的绝望。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那道曾照亮他世界的光，在眼前骤然熄灭。

“橹杰？发什么呆呢。”穆祉丞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少年举着瓶柠檬苏打水走过来，瓶身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等会儿要合练，你舞蹈动作记熟了吗？”

王橹杰攥紧手心，将那句“我都记得”咽回去，只点点头。他的手机屏保还是那张照片——穆祉丞在舞台上腾空跃起，发丝飞扬如星火。这秘密被曝光时掀起过轩然大波，可没人知道，这张照片于他而言，是跨越轮回的念想。前世他没能护住的人，今生要拼尽全力托举。

运动会的心率挑战环节，当主持人念出两人名字时，王橹杰清晰看见穆祉丞眼底的抗拒。周围的起哄声像潮水涌来，穆祉丞的手指微微蜷缩，却还是在迟疑后走向了游戏区。就像前世无数次那样，哪怕自己为难，也不愿让别人难堪。

两双手相握时，王橹杰刻意垂眸盯着腕表。他早已摸清穆祉丞的习惯：练舞累了会啃拇指关节，下午三点爱去楼梯间吹风，紧张时心率会从110飙升。腕表的数字平稳跳动，只有他知道，那是极致克制下的假象——心脏在胸腔里早已震耳欲聋，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

“紧张吗？”穆祉丞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王橹杰抬头时撞进他眼底，那里的烦躁早已散去，只剩些许无措的温柔。他忽然想起前世江面上的那截浮木，在滔天巨浪里浮沉，却始终朝着光源的方向。“有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

游戏结束后，穆祉丞松了口气似的笑着说“他赢了”，转身走向看台。王橹杰望着他的背影，低头看向腕表——屏幕上的数字正在疯狂攀升，像要冲破桎梏。

深夜的练习室，穆祉丞对着镜子反复打磨一个高难度动作，额角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王橹杰默默递过毛巾，又打开手机里的舞蹈分解视频：“这里的发力点，我录了慢放。”

穆祉丞惊讶地抬眼，看着少年认真讲解的侧脸，忽然笑了：“你好像总在盯着我？”

王橹杰的耳尖泛红，却没像往常那样躲闪。他想起前世江面上的浮木终究靠岸，想起今生无数次的目光交汇，轻声说：“师兄，你是很值得被注视的人。”

穆祉丞愣住，随即嘴角扬起弧度。窗外的月光透过镜子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王橹杰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留遗憾。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守护，那些藏在屏保里的心事，都会化作托举的力量。

江面的浮木不再孤单，因为有人愿意成为他的岸。前世未能说的再见，终将在今生的千万次相见里，变成“我陪你走下去”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