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的旨意来得很快。
皇帝看着跪在阶下的两人，笑着说：“宜君少年英雄，之絮温婉聪慧，真是天作之合。朕便准了这门亲事，选个吉日，风风光光地把郡主嫁过去。”
周宜君叩首谢恩时，声音里满是笑意。封之絮低着头，脸颊发烫，指尖却紧紧攥着裙摆，心里是抑制不住的甜。
消息传开，京城里一片艳羡。人人都说，平阳郡主与周将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是金枝玉叶，他是栋梁之材；她静如处子，他动如脱兔；她的温婉，恰好能抚平他征战的戾气，他的爽朗，正好能照亮她内敛的心思。
备婚的日子忙碌而甜蜜。周宜君几乎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日都往公主府跑。有时是陪她看嫁妆单子，她指着那些繁复的首饰问他：“会不会太张扬？”他便说：“我的妻子，配得上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有时是陪她挑拣喜服的料子，他拿起一匹正红色的云锦，说：“这个好，衬得你肤色更白。”
封之絮的绣架上，开始绣一对鸳鸯枕。针脚依旧细密，只是偶尔会走神，想起他说的北境星空，想起他怀抱的温度，线就歪了，她便笑着拆了重绣，乐此不疲。
挽月打趣她：“郡主以前绣东西，最是耐得住性子，如今却总走神，莫不是被周将军勾了魂去？”
封之絮嗔怪地看她一眼，脸上却忍不住笑。是啊，她好像真的被他勾了魂。他的笑，他的话，他看她时专注的眼神，都成了她心头最柔软的牵挂。
婚前三日，按习俗，两人不能见面。封之絮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忙碌的仆从，心里空落落的。傍晚时，挽月递进一个小布包，说是周将军托人送来的。
打开一看，是一块北境的暖玉，被打磨成了心形，上面刻着两个小字：“之絮”。玉的旁边，放着一张纸条，是他苍劲有力的笔迹：“明日吉时，我来接你。”
封之絮把玉贴在胸口，冰凉的玉石仿佛也染上了他的温度。她对着纸条看了很久，直到烛火燃尽了半支，才小心翼翼地将玉贴身戴好，又把纸条夹进了最喜欢的那本《诗经》里。
成婚那日，锣鼓喧天，红绸漫天。封之絮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周宜君与友人的笑闹声，紧张得手心冒汗。轿子停下时，轿帘被轻轻掀开，他一身喜服，站在阳光下，笑靥如花。
“之絮，我来接你了。”他伸出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
拜堂时，他偷偷看她，眼神里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送入洞房后，他掀开她的红盖头，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笑道：“我的新娘，真美。”
那晚的月色很好，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银霜。他坐在她身边，没有像话本里写的那样急着亲近，只是握着她的手，絮絮地说些家常话。他说以后要在府里种满她喜欢的兰草，说要教她骑马，说等明年春天，就带她回他的老家看看，那里有大片的油菜花田，比宫里的牡丹还要好看。
封之絮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心里像灌满了蜜糖。她忽然想起母亲曾说，好的婚姻，就像两棵相互依偎的树，根在地下紧紧相连，枝叶在风中彼此呼应。她想，她和宜君，一定会是这样。
“宜君，”她轻声唤他，“你说的北境星空，什么时候带我去看？”
他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等我彻底平定了北境，就带你去。到时候，我们在草原上搭个帐篷，看一整夜的星星。”
她靠在他肩上，闻着他身上的酒气与熟悉的气息，轻声说：“好。”
那时的她，信了他所有的话。信他会护她一世安稳，信他们会有漫长的岁月可以消磨，信这场婚姻，是她一生幸福的开端。
她不知道，有些梦，美得太不真实，注定会碎。而那个说要带她看星空的人，最终会亲手将她推入最深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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