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夜的直播厅像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里面塞满了紧张的呼吸和悬着的心。左奇函坐在B区的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那枚刻着小天鹅的银环，被体温焐得温热。
杨博文坐在他斜前方的A区，背影挺得笔直，黑色的演出服后领沾着点汗渍。左奇函数着他露在外面的发梢，一根、两根、三根……直到主持人念出“三十名晋级名单公布”，才猛地回神。
大屏幕上的名字一个个滚动，像倒计时的沙漏。赵磊的名字在第二十五位出现时，左奇函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声；李铭被念到名字时，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第二十名，杨博文。”
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杨博文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他回过头，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向左奇函，眼里的光像暗夜里亮起的灯。左奇函对着他比了个口型：“等着我。”
手心的汗浸湿了裤子，左奇函的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他想起刚进训练营时，自己抱着歌词本站在B班的角落，连抬头看A班练习室的勇气都没有；想起杨博文在凌晨的练习室，教他把rap的尾音收得更软；想起月光下那个带着薄荷味的吻，和戒指贴上皮肤时的微凉。
“第十名，左奇函。”
当名字响起的瞬间，左奇函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踉跄着站起来，在一片掌声里往晋级区走，目光始终没离开杨博文的方向。对方站在台阶下，张开双臂，像在等一个迟到了很久的拥抱。
后台的走廊里，杨博文把他拉到阴影处，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汗：“我刚才差点以为……”
“以为我要被淘汰？”左奇函笑着打断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忘了？我是从裂缝里发芽的那种人。”
杨博文的眼眶红了，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不准说这种话。”
走廊尽头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左奇函摸着他颤抖的后背，忽然觉得，那些熬过的夜、流过的汗、受过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淘汰夜的后半夜，没晋级的选手陆续收拾行李离开。左奇函和杨博文站在宿舍的窗边，看着楼下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像看着无数个可能的自己。
“周航也走了。”杨博文的声音有点哑，“他刚才来告别，说早知道就不跟我们吵架了。”
左奇函没说话，只是把窗户关了关。夜风带着凉意，吹得人心里发空。他想起那个总爱炸毛的编舞担当，想起他在《破茧》组摔瓶子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可惜。
“我们会走到最后吗？”左奇函轻声问，像在问杨博文，又像在问自己。
杨博文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不知道。但就算走不到最后，我们也……”
“也一起走。”左奇函接过他的话，转身回抱住他，“你说过的。”
“嗯，我说过的。”杨博文的手滑到他的口袋里，握住那枚刻着小天鹅的戒指，“不管是出道还是回家，我都跟你走。”
宿舍的灯亮了一整夜。左奇函靠在杨博文的肩膀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晋级卡。上面的“第十名”被汗水晕开了点，却依然清晰。
他忽然想起杨妈妈给的那个平安符，此刻正躺在两人共用的抽屉里，红布包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个沉默的见证者，看着两个少年把彼此的名字，刻进了对方的未来里。
剩下的训练变得更加残酷。十二名选手要进行最后的成团夜考核，演唱团歌并进行个人solo，最终只有七个人能出道。
左奇函的solo选了首新歌，歌词里写“两个人的脚印，比奖杯更重”；杨博文的solo则融合了街舞和现代舞，结尾的动作是个侧身下腰，左手往后伸，像在等待什么。
排练时，总导演来视察，盯着杨博文的动作皱眉：“这个ending pose太消极了，改成向前伸展的，要有攻击性。”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看向左奇函。对方站在镜子前，对着歌词本点头：“听导演的吧。”
那天下午的排练，杨博文改了动作。但左奇函总觉得，那个向前伸展的手势里，藏着种说不出的别扭，像断了线的风筝。
晚上回宿舍，杨博文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半天没动静。左奇函掀开他的被子，发现他在偷偷哭，眼泪把枕头洇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左奇函的心揪了一下。
“我不想改动作。”杨博文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那个动作是写给你的，我想让你站在我身后，握住我的手。”
左奇函的喉咙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他躺下来，把杨博文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
“不改了。”左奇函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明天我去跟导演说，就说这个动作是我们的‘秘密武器’，能炸场。”
杨博文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睫毛蹭得他的胸口有点痒。左奇函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忽然觉得，比起“出道”这两个字，他更怕看到杨博文眼里的光熄灭。
成团夜的前一天，节目组安排了“写给未来的信”环节。选手们坐在镜头前，对着信纸写下想对自己说的话。
左奇函的笔尖悬在纸上，想了很久，写下：“别忘了那个在凌晨练习室帮你改rap的人，别忘了月光下的约定。”
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杨博文，对方正在纸上画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凑过去一看，是两只手牵在一起，一只手戴着刻着麦克风的戒指，另一只戴着刻着小天鹅的戒指。
“幼稚。”左奇函嗤笑一声，耳根却红了。
“要你管。”杨博文把信纸往怀里收了收，却在左奇函转头时，悄悄把画着两只手的那页撕下来，塞进了他的口袋。
晚上躺在床上，左奇函摸着口袋里的纸条，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他想起刚认识杨博文时，对方递过来的那杯温水；想起暴雨夜，他披在自己肩上的外套；想起舞台上，无数次默契的眼神交汇。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星星，此刻终于连成了片银河，照亮了前方的路。
“杨博文，”左奇函忽然开口，“如果我们都出道了，就住同一个宿舍。”
“嗯。”黑暗中，杨博文的声音带着笑意，“还要把你的歌词本和我的舞蹈图，堆在同一张书桌上。”
“还要养只猫，像你小时候跳的那只小企鹅。”
“那得叫它‘rapper’。”
两人笑着聊了很久，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睡着。左奇函做了个梦，梦见他们站在巨大的舞台上，台下的观众举着写着“奇函博文”的灯牌，像片闪烁的星海。他和杨博文手牵着手，唱着那首《破茧》，在聚光灯下，把所有的裂缝，都跳成了盛开的花。
天亮时，左奇函被杨博文推醒。对方的眼里带着兴奋的光，指着窗外：“你看，是晴天。”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的床上，像铺了条金色的路。左奇函看着杨博文眼里的光，忽然觉得，不管今天的结果如何，他们都已经赢了。
因为最好的未来，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而是两个人的并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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