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定的时间

但似乎，她之前那微不足道的拨动，并未能改变洪流的最终方向。命定的时刻，依旧裹挟着它固有的轨迹，如期而至。

当波塞西站在海神山巅，面对着当世最强的两位男性，说出那个决定性的条件时，海风似乎都为之凝滞。

“你们之中，谁能成就神位，我便接受谁的心意。”

她的声音平静而雍容，带着海神大供奉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这只是一个关于实力与资格的公平竞赛。

然而，在场之人，心思各异。

唐晨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烈如火的斗志，他深深看了波塞西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势在必得的决心与豪情：“好！等我成神归来！”

话音未落，他那道身影已如流星般划破天际，径直离开了海神岛，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成神之路。他的行动干脆利落，带着他一贯的决绝与自信。

而千道流，金色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瞬间的错愕，有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早已预料到的悲凉。他比唐晨更了解神位的传承，更明白波塞西身为大供奉的职责与束缚。

他站在原地，没有如同唐晨那般立刻离去，只是深深地望了波塞西一眼，那眼神中，有未竟的言语，有百年的倾慕，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个条件，身影在下一刻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原地，同样选择了离开。

崖岸居所内，司云织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两根强大的丝线——一根炽热如火，一根悲金如铸——以不同的方式，却同样决绝地离开了海神岛的核心。

她云银色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

作为司掌命运之神，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波塞西那句看似公平的话语，其下隐藏的，是再清晰不过的心意偏向。她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那个如烈火般炽热、如昊天锤般刚直的唐晨。

这番话，听起来是给了两人同等的机会，实际上，却是用一种极为体面，在告诉千道流——她喜欢的是唐晨。

我们，都是被责任与神位束缚，身不由己之人。

我们，都无法像唐晨那样，毫无挂碍地去追逐一个看似不可能的梦想。

所以，请止步于此吧。

千道流听懂了。所以他离开时，没有唐晨那般燃烧的斗志，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沉的悲凉。他明白，波塞西选择了一个她认为“可能”的、也是她内心真正期待的未来，同时，也用最温柔也最残忍的方式，为他的倾慕，画上了一个体面的句点。

司云织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虚空中勾勒。她能“看”到，代表波塞西与唐晨的丝线，因这个承诺而缠绕得更紧，尽管前路迷茫，却充满了情感的张力。

而她也能“看”到，千道流那根金色的丝线，在离开海神岛的瞬间，那原本因自我怀疑而产生的细微颤动，反而逐渐平息了下来，重新变得笔直、坚韧，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孤独。

一种认清了现实，接受了宿命，将一切自我深深埋葬后，所呈现出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司云织缓缓闭上双眼。

她看到了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无奈，所有的体面与不体面。

她看到了波塞西的选择，唐晨的奔赴，以及千道流的……退场。

这场持续了许久的、位于人间巅峰的三角戏码，以这样一种方式暂时落下了帷幕。而她，这位命运的织手，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冷静的，甚至有些残酷的观众。

海神岛上，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少了那两位绝世强者的气息，这宁静中，不免透出几分空寂。

司云织知道，她也该离开了。海神岛的观察暂告段落，那个“错误之结”的源头，似乎并不在此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大陆的方向，投向了那根孤独远去的金色丝线最终消失的方位。

下一步，该去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