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雨停，山道湿滑。
林知遥换好礼服下来时，于朦胧正倚在玄关，指尖转着车钥匙，目光像扫描仪——
上上下下，一秒完成评估。
“合格？”她攥着裙摆，不自觉屏息。
男人“嗯”了一声，伸手替她勾住一缕跑出来的碎发，指尖碰到耳廓，冰凉。
“别紧张。”他说。
林知遥想笑，嘴角却发僵——
她当然紧张，今晚要见的，是传说中“连于朦胧都反抗不了”的于家老爷子。
……
老宅比想象中更冷。
百年法式别墅，挑高客厅吊着水晶灯，每一面都反射出锋利的光。
长餐桌铺雪白桌旗，银质烛台一字排开，火苗纹丝不动——像被权势压住的呼吸。
林知遥低头看自己鞋尖，丝绒高跟鞋 7 公分，踩在大理石地面，一步一响，空旷得吓人。
“朦胧，怎么现在才到？”
主位老人发声，嗓音沙哑却含威，手里拐杖敲地，“咚”一声。
于朦胧单手插兜，另一手牵住她——确切说，是握住她手腕，手指扣在脉搏处，像扣一枚手铐。
“塞车。”他淡声答。
老爷子目光掠向林知遥，审视不超过半秒，已透出明显不悦。
“这位是？”
林知遥呼吸收紧，刚要开口，于朦胧先一步：“我女朋友。”
不是“太太”，也不是“林小姐”——
“女朋友”三个字，把隐婚底线钉死。
老爷子冷哼：“女朋友？你什么时候学那些戏子，把绯闻对象往家带？”
林知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于朦胧却面色如常：“您请的相亲局，我带了伴，省得大家尴尬。”
“放肆！”拐杖再次敲地。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烛火都抖了一下。
于家二房三房的叔婶们个个看戏，目光像放大镜，焦在林知遥身上。
“林家教女，就教出这种没名没分倒贴的货色？”
老爷子话音落下，林知遥指尖冰凉——
倒贴？
她下意识看向于朦胧。
男人侧脸线条冷峻，睫毛投下一道阴影，看不出情绪。
“爸，您这话重了。”
出声的是于朦胧的小姑，于宛青，三十出头，一身 Chanel，眉眼精明。
“朦胧年轻，谈个恋爱很正常，再说……”她目光扫林知遥，“林小姐长得倒标志，看着也乖。”
“乖？”老爷子嗤笑，“山鸡想飞枝头，当然装乖。”
一句话，把林知遥钉在“山鸡”位置。
她攥紧裙侧，布料发出轻微撕裂声。
于朦胧握着她的力道无声加重。
“爷爷。”他抬眼，声音不高，却让整个餐厅瞬间安静。
“她是我的人。名分我给不起，可也轮不到别人泼。”
说完，他抄起桌上一杯纯净水，递到林知遥手里——
“去，敬爷爷。”
林知遥愣住。
于朦胧俯身贴着她耳廓，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别怂，我在。”
四个字，像救命稻草。
她接过水杯，往前一步，刚要开口——
斜刺里伸出一只酒杯，重重撞在她杯壁上。
“啪！”
水晶杯碎地，水花四溅。
红酒顺势一扬——
冰凉液体顺着她胸口往下淌，白衬衫瞬间晕开大片酒渍，像雪地里开出的残忍花。
肇事者是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孩，于家表亲，于珊珊。
“哎呀，手滑。”于珊珊娇笑，眼底全是轻蔑。
空气瞬间凝固。
于朦胧脸色沉得吓人，他松开她手腕，一步上前，抄起桌布上的冰桶，连冰带水——
“哗啦！”
全部倒在于珊珊头顶。
“清醒了吗？”
女孩尖叫退后。
老爷子怒喝：“于朦胧！”
男人却转身，一把将林知遥打横抱起。
她湿透的衬衫贴在他西装前襟，红酒印子染上他胸口，像两败俱伤。
“今晚的菜，倒人胃口。”
他丢下一句，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满室哗然。
老爷子气得拐杖直抖：“你给我站住！”
于朦胧停在大门口，背对众人，声音冷而清晰——
“爷爷，您说过，于家男人要护短。
我按您教的做，您该高兴。”
说完，他抱着她踏进雨夜，头也不回。
林知遥缩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急促的心跳。
她忽然分不清——
那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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