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闸落下的声音在凌晨四点响起,轰隆——像远古巨兽合拢獠牙,震得老宅地板隐隐颤动。林知遥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最后一寸缝隙被铜板吞噬,冷光闪过,她听见自己心跳被回音放大,咚、咚、咚,一下一下敲在耳膜上。
“完了。”老郑站在她身后,声音低哑,“暗闸启动,所有出口封闭,医疗通道切断,于家要逼先生现身。”
林知遥没回头,只抬手摸了摸耳后的蓝牙耳机——那里,男人的呼吸声轻而稳,像黑夜里的火种。
“别怕。”于朦胧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低哑却带着笑,“金笼子关得住我三十年,关不住我一辈子。”
暗闸之后,是死寂。供桌上的檀香被切断,灯火一盏盏熄灭,像有人掐断了老宅的咽喉。林知遥转身,走向楼梯,脚步轻却快,病号服裤脚沾着干透的血迹,每一步都带出细微的沙沙声,像落叶擦过地面。她穿过长廊,穿过画像走廊,那些锁链中的少年在幽暗里沉默注视她,目光像无声的呐喊。她停在最后一幅画像前,抬手,指尖抚过少年脚踝的铁环,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再等等,我带你飞。”
耳机里传来男人低笑:“我数到三,往左拐,第三块墙板,轻推。”
她照做,墙板无声滑开,露出狭窄暗梯,通往地下。她提步而下,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湿,像进入巨兽的腹腔。尽头,是一扇铜门,齿轮咬合,发出细微咔哒声。于朦胧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密码是我生日倒序,880122。”
她输入,铜门缓缓开启——昏黄灯光下,男人站在暗室中央,黑衣黑裤,腹部缠着新换的纱布,却挺拔如松。他抬眼,目光穿过幽暗,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脸上,声音低哑:“过来。”
她脚步一顿,随即扑进他怀里,额头撞上他锁骨,发出闷响。他却笑了,掌心覆在她后脑,声音轻得像叹息:“对不起,让你久等。”
林知遥没说话,只把脸埋在他颈侧,呼吸里满是血腥与乌木冷香,却让她莫名安心。她抬手,指尖触到他腹部纱布,声音发颤:“疼吗?”
“疼。”他诚实回答,却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但看到你,就不疼了。”
暗室一隅,老旧的铜管通风口传来细微风声,像遥远海啸。于朦胧抬手,从壁橱里取出一只黑色背包,拉开,里面是一台轻薄笔记本与一张绿色银行卡。
“暗闸落下,于家切断我所有资金,也切断医疗。”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冷意,“但他们忘了,我还有脑子。”
他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是一个直播后台界面——绿色背景,红色倒计时:03:00:00。
“三小时后,我有一场直播。”他抬眼,看向林知遥,声音低却笃定,“卖我十年青春,也卖你十年剧本,价高者得——救我命,也救我们自己。”
林知遥睁大眼,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陪你卖。”
凌晨四点三十分,天台。
暴雨初歇,天空仍压着厚重乌云,却透出一线灰白。老宅最高层,铁门被撬开,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于朦胧坐在轮椅上,腹部纱布隐隐渗血,却背脊笔直。面前,是一台简易直播设备——绿色幕布,补光灯,高清摄像头。林知遥站在他身侧,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却故意保留病号服裤脚,血迹斑斑,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倒计时归零,直播开启。
镜头亮起,弹幕瞬间爆炸——
【于朦胧?不是昏迷吗?】
【病号服?真人?炒作?】
于朦胧抬手,对镜头微微一笑,声音低哑却清晰:“各位,是我,于朦胧。今天不卖口红,不卖手机,卖我十年青春,也卖我太太十年剧本。”他抬手,指向林知遥,“她,林知遥,于家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也是《隐婚之后》的编剧。今天,我们拍卖她所有剧本版权,起价一元,价高者得——所得款项,全部用于支付我被于家切断的医疗费用。”
弹幕瞬间疯狂——
【起价一元?玩真的?】
【于家切断医疗?豪门内斗?】
【剧本?我要看!】
林知遥抬手,把一叠剧本封面举到镜头前:《隐婚之后》《玻璃罩中的婚礼》《玫瑰与枷锁》……每一本,都是她十年心血。她声音平静:“起拍价,一元,每次加价不低于十万,所得款项,将用于支付我先生的医疗费用,也用于起诉于家非法切断医疗通道。”
弹幕瞬间被数字淹没——
【十万!】
【一百万!】
【五百万!】
价格一路飙升,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于朦胧侧头,看向身边女孩,目光温柔得近乎虔诚。他抬手,覆在她手背上,声音低却坚定:“别怕,我在。”
林知遥点头,眼眶微红,却笑得张扬:“于朦胧,你欠我的烟火,现在就得还。”
他笑,抬手,指向天台外——远处,第一缕晨光穿透乌云,像一把金色的剑,劈开黑夜。
“看,烟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