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项目周报的风波平稳度过，苏晓在顾衍之那里刷了一波“靠谱”的印象分。
但她很清楚，这仅仅是开始。在顾氏这样的地方，平静的水面下永远藏着暗流。
果然，“启明”项目如火如荼地推进到第三周，新的挑战便不请自来。
这天下午，顾衍之召集了一个项目核心成员的小型进度会。各部门总监围坐在会议桌前，依次汇报。
轮到技术部总监张昊时，他面色有些凝重。
张昊顾总，关于核心算法模块，我们遇到一个瓶颈。原定的A方案在测试中稳定性不足，可能需要启动备选的B方案。
顾衍之指尖轻点桌面。
顾衍之B方案的预估周期和资源？
张昊至少需要增加两周时间，并且需要抽调数据组的部分人力支援。
会议室里气氛微微一紧。项目延期是所有管理者的噩梦。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急切的声音插了进来，来自新调入项目组不久的技术骨干，名叫王磊。
王磊顾总，张总监，关于A方案的问题，我认为我们或许可以再努力一下。
王磊推了推眼镜，语速很快。
王磊我昨晚仔细研究了测试数据，发现稳定性问题主要集中在高并发场景。如果我们能优化底层代码结构，再给我两个资深开发全力配合，我有七成把握能在五天内解决，不一定需要启动B方案。
他一番话说得信心满满，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急于证明自己的光芒。
张昊“王磊，这个方案我们内部讨论过，风险很高。优化工作量巨大，五天时间太理想化，万一失败，我们反而会浪费更多时间。”
王磊张总监，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愿意立下军令状！
苏晓坐在顾衍之侧后方，安静地做着会议记录，将这一切尽收耳底。
顾衍之没有立刻表态，目光在张昊和王磊之间扫过，最后淡淡开口。
顾衍之技术路径的决策，技术部内部先做详细评估，明天上午我要看到A方案优化和B方案启动的详细优劣对比报告，附上风险评估。散会。
会议结束，众人离场。王磊快步追上张昊，似乎还想继续说服他。
苏晓整理好记录，正准备离开，顾衍之却叫住了她。
顾衍之你怎么看？
他靠在椅背上，看似随意地问道。
苏晓心下一凛，知道这是考验。她斟酌了一下用词，避免任何主观臆断。
苏晓从项目整体风险控制角度出发，张总监的方案更稳妥。王工程师的方案如果成功，收益最大，但不确定性也最高。
顾衍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衍之【判断力不错，没被‘军令状’唬住。】
苏晓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在第二天上午出现了变化。
张昊提交的评估报告，详细罗列了A方案优化的巨大工作量和技术风险，明确建议启动B方案。但几乎在同一时间，顾衍之的邮箱里，却收到了另一封来自王磊的邮件。
邮件内容冗长，技术名词堆砌，但其核心思想明确。
他再次强调A方案优化的可行性与巨大价值，并隐晦地暗示张昊因循守旧，不愿尝试新技术，阻碍团队创新和技术突破。
这封抄送给总裁的邮件，无疑是将技术部的内部争议，直接摆上了台面。
顾衍之将苏晓叫进办公室，把平板递给她，上面正是王磊的那封邮件。
顾衍之去技术部，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顾衍之【看看这个王磊，到底是热血天才，还是办公室政治家。】
顾衍之的心声带着一丝冷意。
苏晓没有直接去找张昊或王磊，而是先去了技术部的开放办公区，找了两位平时沟通较多，性格也比较直爽的资深开发工程师，以“顾总关心项目瓶颈，想听听一线工程师的真实看法”为由，闲聊了几句。
很快，她得到了关键信息。
一位工程师挠着头说。
工程师AA方案优化？理论上可行，但五天绝对搞不定。光是重构那几个核心模块，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还得是没人打扰的情况下。
另一位更直接。
工程师B王工能力是有的，就是有点……急于求成。他那个方案，昨晚拉着我们讨论了半宿，好多细节都没打通，就想着让顾总拍板。张总监否了他，他还不高兴。
苏晓心里有数了。她又去查阅了王磊入职以来的项目记录，发现他确实参与过几个成功项目，但都是以核心成员身份，从未独立负责过如此关键且高难度的技术攻坚。
最后，她才分别约谈了张昊和王磊。
面对张昊，她态度尊重，重点询问了启动B方案的具体保障措施和资源调配计划。
面对王磊，她则表现出对“技术创新”的兴趣，引导他详细阐述A方案优化的具体步骤和风险应对措施。
王磊讲得天花乱坠，但每当苏晓追问到关键的技术细节和团队协作的具体安排时，他的回答就开始变得模糊，或者用“只要资源到位就能解决”之类的话术带过。
苏晓多问了几句，王磊就开始透出烦躁和不自信。
对比双方说辞，结合从其他工程师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苏晓得出了结论。
王磊的方案更像是一次风险极高的个人技术赌博，成功概率远低于他宣称的七成，而他急于借此机会脱颖而出的动机，超过了其对项目整体利益的考量。
回到办公室，苏晓向顾衍之做了简明汇报。
她没有过多评价王磊，只客观陈述了三点事实。
一线工程师普遍认为五天优化不现实；王磊缺乏独立主导此类攻坚的成功经验；其具体实施方案存在多处模糊地带，风险可控性低。
顾衍之听完，沉默片刻，直接在王磊那封邮件上回复。
“已悉。技术创新鼓励，但需以项目成功为前提。现阶段采纳技术部统一评估意见，按B方案执行。王工可继续研究优化思路，纳入技术储备。顾衍之。”
回复抄送给了张昊和技术部相关人员。
邮件发出后，顾衍之对苏晓说。
顾衍之通知人事部，后续关键项目的人员调配，增加‘团队协作评估’环节。
苏晓好的，顾总。
顾衍之【能力不足可以培养，心思不正徒增内耗。】
苏晓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她再次清晰感受到，在这个位置上，精准识别问题背后的“人因”，远比单纯处理表面事务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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