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沈烬瞳孔一缩。那几根几乎看不见的数据丝线已经连成网，正从四面八方收拢。她抬起手，骨剑横在胸前。
“别动。”她说，“不是人来了。”
陆沉舟立刻停下脚步，剑尖微抬。曲昭明靠向岩壁，手指刚摸到符纸边缘，就被沈烬压住手腕。
“别用符。”沈烬声音很轻，“这是协议级清除程序，你画的东西撑不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扭曲了一下。黑色潮水般的能量从岩缝中涌出，贴着地面蔓延，像活物一样朝三人缠绕而来。四周温度骤降，呼吸都带上了一层滞涩感。
“背靠背。”沈烬退后一步，脊背抵住中央岩柱。
三人迅速围成一圈。陆沉舟站在最前，剑横于身前。曲昭明蹲下，指尖在石面上划出一道浅痕，准备临时布阵。沈烬闭上左眼，单片镜表面泛起暗红光泽。
烬瞳全开。
她的视野变了。整个峡谷不再是岩石与光影构成的空间，而是由无数流动的数据链组成。那些黑潮并非单纯的攻击，而是一段段被激活的系统指令，按固定周期释放冲击波。每三秒一次，峰值过后会有短暂停顿。
0.1秒。
足够了。
“等下一波结束。”她睁开眼，“听我命令。”
黑潮撞上岩柱，发出沉闷的轰响。三人身体同时一震，气血翻涌。曲昭明咬住嘴唇，指尖渗出血珠。陆沉舟手臂肌肉绷紧，剑身微微颤抖。
第二波冲击来临前，沈烬突然抬手，掌心贴向岩柱表面。她将烬瞳聚焦在数据流交汇点，意识顺着错帧瞬间探入。那里有一段冗余代码正在循环校验——旧版清除协议的残留漏洞。
她把痛觉当成锚点，死死盯住那段代码的运行节奏。记忆碎片在脑中翻搅，百年前的画面一闪而过：权限水晶碎裂时，也是这样的延迟。
第三波冲击到达顶峰，随即回落。
就在那一瞬，她将意识刺入错帧缝隙，强行偏移指令目标。
黑潮猛地转向左侧岩壁。轰然巨响中，整片山体崩塌，碎石如雨砸落。高处阴影里传来两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被掩埋的扑簌声。
“左边清了。”沈烬喘了一口气，额角渗出血丝。
陆沉舟没有放松警惕。他盯着前方空地，剑锋未收。曲昭明迅速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新符纸，这次没画阵纹，而是直接点燃，扔向空中。火光一闪，照出几道悬浮在半空的透明丝线。
“还有人在控制。”
话音未落，远处岩台上浮现出一道身影。那人披着金色镶边的黑袍，双手交叠于胸前，周身缠绕着锁链状的数据流。他抬起一只手，空气中再次凝聚出黑色潮意。
“首领。”陆沉舟低声道。
沈烬握紧骨剑。烬瞳再度启动，视野中，那人身上的数据链比之前更复杂，每一次施法都要调用深层权限。这种调用需要验证身份，必然产生延迟。
她看清了。
对方抬手准备释放技能的瞬间，右手与肩部连接处出现了一个极短的卡顿。0.1秒不到。
“我来引。”她说，“陆沉舟，三息后，斩左肩关节。”
不等回应，她猛然掷出骨剑。剑身在空中划出弧线，眼看要偏离目标，她将烬瞳之力注入其中，让剑在最后时刻微微偏转，正好卡进对方施法手势的衔接死角。
那人动作一滞。
陆沉舟动了。
他一步踏出，剑光如裂帛般斩向对方左肩。没有花招，只有速度和精准。剑刃切入皮肤的刹那，对方身上那圈金色锁链剧烈震动，像是被某种规则反噬。
一声非人的嘶吼响起。
那人身体开始扭曲，数据流失控外溢。他的脸在现实与代码之间切换，最终化作一团乱码，炸成灰烬。
风重新吹进峡谷。
沈烬伸手接住落下的骨剑。剑柄沾了血，有些滑。她用袖口擦了擦，指节发白。
陆沉舟站在原地，右臂垂着，虎口裂开，血顺着剑尖滴下。他没去管，只是看着首领消失的地方。
曲昭明走过去，蹲下身。那里有一缕金色代码残留在石面上，正缓缓下沉。她伸手碰了一下，指尖传来灼烧感。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那缕代码在皮肤上烧出了一个微型符文环，形状和她之前画的极为相似。
“这个标记……”她刚开口，又闭上了嘴。
沈烬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地面。她没说话，只是把单片镜扶正。镜片裂了一道细纹，透过它能看到远处的地平线。
前方道路豁然开阔。沙土覆盖的坡地上，露出一座半埋的建筑轮廓。墙体斑驳，顶部塌陷，但能看出是某种古老祭坛的结构。
风从那边吹来，带着干燥的尘味。
陆沉舟收回剑，站到沈烬侧后方。曲昭明撕下一块衣角包住手指，把剩下的符纸重新塞进背包。
三人迈步向前。
走了十几步，沈烬忽然停下。
她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很低，灰蓝色的光洒下来，在她脸上投出冷硬的线条。
“他们还会再来。”她说，“但我们已经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石缝。
“他们的‘神’，早已死了。”
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扫到岩壁底部的一块石头。表面光滑，颜色比周围浅。她走近几步，蹲下。
那不是石头。
是一块嵌入岩层的数据板。边缘有烧焦痕迹，正面刻着半个符号，和首领身上那个锁链图腾的起始符文完全一致。
她伸手去抠。
指尖刚触到边缘，那块板突然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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