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双耳朵集团的交流会设在顶楼宴会厅，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在大理石地面上晃得人眼晕。空气中飘着香槟气泡与甜点的甜香，艺人们端着酒杯穿梭往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织成一片热闹。
李沛恩站在最角落，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黑色衬衫，袖口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口勒得喉咙发紧。手里捏着杯没加冰的柠檬水，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淌下，在手腕留下道冰凉的水痕。
周围的欢声笑语像隔着层玻璃，模糊又遥远。他认出几个面孔——那个正和导演谈笑的女演员，三年前还是他主演剧里的女三号；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男演员，出道时曾在他的电影里演过小配角。他们如今光鲜亮丽，而他像个被时光遗弃的旧人，局促地站在幕布边缘。
“新来的实习生？”一个穿灰色西装的工作人员抱着厚资料走过，眼镜滑到鼻尖，头也不抬地说，“签到台的资料乱了，去整理一下，按字母排好，快点。”
李沛恩愣了愣，喉咙像被堵住——前公司打压他最狠时，也曾让他在庆功宴上给新人端茶倒水，美其名曰“前辈气度”。屈辱感瞬间翻涌，他甚至下意识挺直背，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那堆五颜六色的文件袋，像极了当年被替换的剧本。
“王助理，你这可看走眼了。”一个带笑的声音在旁响起。
李沛恩转头，撞进双含笑的眼睛。男生穿白色休闲西装，领口松两颗扣子，露出精致锁骨。额前碎发被灯光照得泛浅棕，笑起来眼角微挑，像只狡黠的狐狸，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被称作王助理的人回头，推了推眼镜：“是江衡啊，怎么了？”
“这位可不是实习生。”江衡自然地往李沛恩身边站了站，雪松般的清爽气息漫过来，“他是李沛恩老师，演过《烈火英雄》《长月烬明》的那位。您让参演过十多部影视剧的前辈整理资料，这排面够大的。”
王助理愣了愣，显然听过这名字，脸上立刻堆起歉意：“抱歉李老师，我眼拙了。”
李沛恩还没从这场解围中回神，只下意识摇头：“没事。”声音沙哑得像蒙了砂纸——太久没人这样坦然提起他的作品，太久没人叫他“老师”了。
江衡转头，眼里笑意更深：“别理他，王助理太忙，脑子偶尔打结。”他伸手，“正式认识下，江衡，刚签约的新人，纯素人，以后还得请李老师多指教。”
他掌心温热，指尖带点薄茧，握力恰到好处。李沛恩手指僵了下，轻轻回握：“李沛恩。”
“我知道您。”江衡松开手，笑容灿烂，“我姐是您粉丝，家里还放着《烈火英雄》的DVD，看了不下十遍。她说您演的消防员，眼里有光。”
李沛恩心头一震。《烈火英雄》是部小成本电影，当年被前公司阻挠得几乎没宣发，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低下头，看着滴水的手指：“谢谢。”
“谢什么，我说的是实话。”江衡递过纸巾，“擦擦手吧。我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点懵。您要是不介意，等会儿一起待着？就当互相壮胆。”
李沛恩接过纸巾，指尖触到柔软的纸，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悄悄松动。他抬头，江衡的笑容在璀璨灯光下格外亮，像道突然照进阴霾的光，微弱，却足够暖。
远处有人喊江衡，是带他的经纪人。江衡应着，转头说：“我先过去下，等会儿找您。”
“好。”李沛恩点头，看着那抹白西装消失在人群里。低头擦手时，纸巾上的湿痕像颗雨滴，洇开一小片。宴会厅依旧喧嚣，可后背靠着的墙壁，似乎没那么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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