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日子终于定了,但苏慕凝的视力已经恶化到无法看清黑板上的字迹。教导主任特批她可以暂时在家复习,等病情稳定后再做安排。
离校那天,她默默收拾着书包,把一本本课本和笔记放进去,动作很慢。谢怀霜靠在桌边看着她,忽然伸手,从她那一摞书里抽走了物理笔记本。
"这个,押在我这儿。"他把笔记本塞进自己书包,语气不容置疑,"等你回来,拿满分试卷来赎。"
周靖红着眼眶走过来,往她书包侧袋塞了一盒巧克力:"说好了,等你回来一起吃。"
同学们默契地没有围过来道别,只是在她走出教室时,纷纷投来温暖的目光。这种克制的关心,反而让她更加感激。
她知道,这一定是谢怀霜提前打点好的。
家里的书桌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苏父特意换了更亮的台灯,但在苏慕凝眼中,书本上的字依然模糊得像晕开的水墨。
谢怀霜每天放学准时出现,肩上背着两个书包。他会先把当天的课堂内容复述一遍,然后把各科笔记摊开在她面前。
"政治老师今天划的重点,"他用笔尖指着页面,"这部分要背熟。"
她凑得很近才能勉强辨认,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看着她费力的样子,他忽然合上笔记本。
"这样吧,"他拿出手机,"我把重点录下来,你随时可以听。"
从那天起,他的手机里存满了各种学习音频。不仅是课堂重点,还有他特意录制的习题讲解。为了让她听得明白,他学会了用语言描述几何图形,用比喻解释物理概念。
"想象一个弹簧,"他在录音里说,"你往下压的时候,它在反抗;你松手的时候,它要弹回来。这就是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她戴着耳机躺在床上,听着他干净的声音,恍惚间仿佛还坐在教室里。这是他为她搭建的、无声的课堂,而她,是唯一的学生。
病情稳定后,医生建议可以尝试返校。但前提是必须有人全程陪同,确保安全。
第一天回校,谢怀霜始终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上楼梯时,他会提前提醒:"还有三级台阶。"穿过走廊时,他会轻声说:"左边是墙。"
同学们都很默契。没有人对她的变化大惊小怪,也没有人刻意关照。就连最调皮男生,在经过她身边时都会主动让出更宽的空间。
这种不着痕迹的体贴,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最让她感动的是老师们的用心。语文老师会把板书抄两份,一份贴在黑板上,一份放在她桌上;英语老师会把听力材料提前发到她的邮箱;数学老师甚至在课后专门为她准备了放大的试卷。
"大家都在帮你,"谢怀霜说,"所以你要加油。"
她用力点头,在模糊的视野里努力辨认着书本上的字迹。虽然看得很慢,虽然经常头晕,但她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这个无声的课堂里,不只有他一个人在为她的回归而努力。
月考那天,教导主任特意为她准备了单独的考场。试卷是特制的放大版,监考老师安静地坐在角落。
当她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窗外已是黄昏。谢怀霜等在考场外,手里拿着她最爱喝的奶茶。
"怎么样?"他接过她的书包。
"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她笑着吸了一口奶茶,甜味在舌尖化开。
成绩出来的那天,她重新回到了班级前二十名。班主任在班上特别表扬了她的努力,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她在掌声中低下头,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这一刻她明白,疾病可以夺走她的视力,却夺不走她追寻光明的权利。
而谢怀霜,就是那盏始终为她亮着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