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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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原始森林深处，光线斑驳陆离，两个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崎岖不平、布满树根与落叶的小径上。

走在前面的艾斯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烦躁。他根本就没打算救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白毛小鬼，只不过那头不知死活的狗熊恰好是他今天锁定的狩猎目标之一，解决掉它，既能获取食物，也能清除这片区域的潜在威胁，仅此而已。他烦躁地撇了一眼身后，那个被他“顺带”救下的家伙，此刻正亦步亦趋地跟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咧开一个傻乎乎、甚至带着点痴汉意味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的后背，这组合看起来诡异又欠揍。

诺亚注意到艾斯投来的视线，立刻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加快了脚步，蹦蹦跳跳地凑近了几步，仰起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蛋，笑眯眯地，用尚且带着一丝哭腔后软糯的嗓音说道：“谢谢你救了我！艾……”

“艾斯”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诺亚猛地一个激灵，硬生生将它们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一个短暂的、含糊的音节。他瞬间警醒，眼前这个雀斑小子可不是什么普通孩子，他警惕心极强，性格别扭又敏感，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一个陌生人居然知道他的名字，那后果不堪设想，好不容易搭上的线可能立刻就断了！

诺亚赶忙打了个哈哈，试图掩饰刚才的失言，他背起小手，身体微微前倾，继续用那双泛着水光的、银黑漩涡微微流转的眼睛望着艾斯，笑眯眯地问道：“话说回来，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艾斯则是毫不掩饰自己嫌弃的目光，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野兽，猛地转过头，对着诺亚大声吼道：“不许再跟着我了！你去一边去！”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显得格外响亮，惊起了不远处枝头的一只小鸟。

诺亚被吼了，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更加兴奋的神色，仿佛艾斯的抗拒是什么有趣的挑战。他不但没后退，反而又凑近了一些，几乎要贴到艾斯身上，锲而不舍地追问：“就告诉我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嘛！恩人！”

艾斯被这张突然在眼前放大的、漂亮得不像真人的脸吓了一大跳，脚下踉跄，险些被一根突出的树根绊倒。他最近本来就因为那个新来的、哭哭啼啼又缠人得要命的路飞而头疼不已，感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清净日子一去不复返。结果现在倒好，刚摆脱一个，又碰上这么一个和路飞不分上下、甚至可能更麻烦的跟屁虫小鬼（而且看起来脑子还不太正常），一股无名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气不打一处来，站稳身体后，对着诺亚再次吼道，试图用音量吓退他：“你这个女人能不能离我远点啊！烦不烦人！”

“女人？”

诺亚一愣，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这里哪有女人？这片林子里不就只有自己和艾斯两个人吗？……等等！难不成……艾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了？！

诺亚背过身，伸手捏了捏自己垂在胸前的柔顺银色长发，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毫无棱角的脸颊，心里快速盘算着：的确，以自己现在这张比女孩还要精致秀美的脸，加上这一头飘逸的长发，被误认成女孩子似乎……合情合理？

然而，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股恶作剧般的兴奋取代了被认错性别的不快。诺亚眼珠子狡黠地转了转，一个鬼点子迅速浮上心头。他转过身，看着艾斯那不耐烦的背影，坏笑了一下，随即小跑过去，在艾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上面。

艾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吓得惊呼出声，身体瞬间僵硬：“你！你干嘛！”他试图甩开，但诺亚抱得很紧。

诺亚迅速低下头，努力酝酿情绪，再抬起脸时，那双漩涡状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晶莹的泪水，眼下微微泛红，长长的银色睫毛被泪水沾湿，黏成一簇一簇，更显得楚楚可怜。他用带着浓重鼻音和哭腔的、软糯到极致的声音说道：“大哥哥…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人家迷路了，我好害怕…这林子里还有大熊…”

诺亚心中暗喜，他就不信，世界上会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一个如此萌态毕露、我见犹怜的“小萝莉”哭着喊自己大哥哥并寻求帮助！

可惜，他低估了波特卡斯·D·艾斯。这个从小在恶意与排斥中长大，用尖刺包裹着自己的少年，对于这种“软绵绵”的攻势有着极强的免疫力。

艾斯非但没有心软，反而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用力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诺亚正全力“演戏”，根本没防备，被这突然的力道带得一个重心不稳，“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一屁股摔倒在地，扬起些许尘土。

“唔！”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诺亚龇了龇牙，他抬起脸，露出一副混合着疼痛和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艾斯，仿佛在控诉他的“铁石心肠”。

艾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模样狼狈的诺亚，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我可是很忙的，你已经耽误我太多时间了！”说完，他不再停留，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折磨，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原本的方向大步走开，态度决绝。

独留下诺亚一个人坐在地上，揉着发疼的屁股，看着艾斯迅速远去的背影，内心充满了计划失败的挫败感。他没想过自己这招“萌混过关”居然会失败！而且是以如此干脆利落的方式！自己现在的脸，说是世界第一可爱都不过分啊！这小子是石头做的吗？！

然而，诺亚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揉了揉眼睛，看着艾斯即将消失在树林后的身影，坏笑了两声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哼哼…臭小子有点本事，不过……”

走在前面的艾斯，脚步原本坚定，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那哭声起初很小，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恐惧，但很快，就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越来越响亮的嚎啕大哭，在寂静的森林里回荡，听起来凄惨无比。

艾斯的脚步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本能地想咬咬牙，捂住耳朵，继续前进，把这烦人的噪音甩在身后。这林子里确实不安全，除了狗熊，还有老虎、野猪等其他凶猛的野兽，甚至可能有不怀好意的大人。如果独留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尤其是在天色渐晚的时候……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不好的画面，虽然极力抗拒，但那哭声像魔音灌耳，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终于，他暴躁地原地跺了跺脚，像是要把所有的烦躁都踩进土里，然后猛地转过身，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

“烦死了！别哭了！我带你出去好吧！你别哭了！”

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抓狂，但其中的妥协意味却清晰无误。

一听这话，坐在地上的诺亚立刻止住了哭声，虽然肩膀还因为之前的抽泣而一耸一耸的。他就知道！艾斯这小子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迅速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但刻意留下了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悬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和眼眶里，欲落未落，更添几分可怜。

他小跑着跟了上去，来到艾斯身边，仰起脸，带着浓浓的、尚未完全平复的哭腔，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哥哥最好了！”

艾斯烦躁地“啧”了一声，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麻烦精多说，扭过头继续往前走，只是速度放慢了一些，似乎是在默许诺亚的跟随。

诺亚却不安分，亦步亦趋地跟着，又开始旧事重提，用甜甜的、带着试探的语气问：“大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

艾斯装聋作哑，不予理会。

诺亚见状，立刻深吸一口气，腮帮子微微鼓起，准备再次祭出“哭”这一大杀器。

艾斯虽然没回头，但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或者说已经被这哭声弄出了心理阴影，他猛地捂住耳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吼道：“别哭了！我叫艾斯！艾斯！行了吧！”

“艾斯哥哥！”诺亚立刻破涕为笑，声音甜得能齁死人，笑嘻嘻地夹着嗓子喊道，仿佛刚才那个哭得惊天动地的人不是他。

艾斯虽然脸上还是一副极度不情愿、恨不得立刻甩掉他的表情，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他不得不承认，被这样一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似的“小女孩”用软糯的声音喊着“哥哥”，心里的某个角落，确实有那么一丝丝……极其微小的……受用。当然，只有一点点！他绝对不会承认！

为了掩饰那一点点不自然，艾斯红着耳朵，粗声粗气地转移话题问道：“你家在哪？我就送你到林子出口，你自己应该能找到父母吧？”

诺亚眼珠一转，又一个鬼点子冒了出来。他维持着天真无邪的表情，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笑嘻嘻地说：“我没爸没妈！”

“哈？！”艾斯一脸震惊地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诺亚，质问道，“那你是怎么出生的！你少来骗我了！”在他看来，这种谎话简直拙劣至极。

诺亚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立刻戏精附体。他努力回想着悲伤的事情，试图再挤出几滴眼泪（心里暗自后悔刚才哭得太猛，现在存货不足了）。他低下头，用手揉着眼睛，努力营造出悲伤的氛围，带着明显的哭腔（虽然没什么眼泪）说道：“我没骗你，艾斯哥哥……我爸爸妈妈……他们都死了……我是被坏人贩卖到这里的……我、我已经无依无靠了……”

说着，他还适时地抽噎了两下，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将一个“失去亲人、孤苦无依”的可怜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艾斯一听，心头猛地一颤。父母……都死了……被坏人贩卖……无依无靠……

这些词语像针一样刺中了他内心最敏感、最不愿触及的角落。他脸上的震惊和质疑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猛地撇过头，不再看诺亚，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犹豫和别扭，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那你需要我吗……”

诺亚有点没听清后面几个字，但他捕捉到了艾斯态度的软化。他心中大喜，立刻上前一步，伸出自己那只小小的、白皙的手，一把拉住了艾斯略显粗糙的手掌，仰起脸，用充满期待和依赖的眼神望着他，笑容灿烂地发出终极请求：

“那……我可以和艾斯哥哥一起住吗？”

艾斯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开手，那温软滑腻的触感让他很不习惯。但一想到诺亚刚才描述的“无依无靠”的处境，再加上对方是个“女孩子”……他挣扎的动作停顿了。最终，他没有甩开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手，只是含糊地、带着些许认命般的烦躁，闷闷地“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诺亚的问题，而是牵着他又或者说，任由他牵着，改变了原本前往秘密基地的方向，转而朝着森林更深处的、哥亚王国不确定物终点站边缘，那座属于山贼卡利·达旦的小屋走去。

看来，今天和萨博约好在秘密基地的会面，注定要爽约了。艾斯在心里默默地对伙伴道了个歉，同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未来的日子，似乎因为身后这个甩不掉的“麻烦”，而变得更加“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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