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裂痕

手机屏幕的光冷冷地映着我煞白的脸。“酒吧”、“团建”、“喝酒”这些字眼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早已绷紧的神经。前世那个最终导致我们分手的、模糊不清的夜晚，似乎也是始于类似的说辞。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

我机械地回复着，叮嘱她注意安全，每一个字都敲得无比艰难，仿佛在确认某种即将到来的刑罚。放下手机，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血液冻结的嘶鸣。我试图继续手头的学习资料，但文字扭曲变形，再也看不进分毫。时间像黏稠的胶水，每一秒都拖着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尾巴。

就在我几乎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吞噬时，手机又“叮”了一声。不是林柚，是她的闺蜜，陈薇——那个因为分班而与我关系日益紧密的女孩。

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像一把最终落下的铡刀，斩断了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

果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无论我做得多好。

陈薇：“沈清辞，你能不能管管你女朋友，让她别再给我男朋友发消息了？”

我不觉得奇怪，只是让告知她我不知情，让她把聊天记录发给我。

下面附带着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时间就是今天下午。林柚的头像，清晰地映在对话框的那一头。而接收信息的人，是陈薇那个公认人缘好、会玩闹的男友。聊天内容乍看没什么，分享趣事，吐槽琐碎，甚至带着点……若有似无的、寻求共鸣的亲近感。最近的一条就是“今天晚上公司团建，去酒吧喝酒。”

我不知道这是她群发，还是先发给他再发给我的，对面的回复也很扎眼，跟我的回复一样，仿佛，他们是一对很恩爱的情侣。

一瞬间，天旋地转。所有的坚持，所有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所有“再试一次”的孤勇，在这一刻，被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和那些刺目的截图，彻底击得粉碎。

前世的迷雾更加厚重，我越来越看不到那缕阳光，留下的只有深渊，我不知道多久开始，他们关系愈加变好，是从高二分班开始，我和她闺蜜在一个班，她和她闺蜜的男朋友在一个班开始吗？

还是从有男生送她礼物，又或者是把私密相册随意给出去看的时候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背叛的痛楚攫住了我。我浑身冰冷，手指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我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回复着陈薇“我不清楚，我去跟她说。”

她似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作为好朋友，她打电话过来，我们就这样，骂了很久，前世也是这样，直到最后，我们俩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挂了电话后，我点开了和林柚的对话框。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都在这一刻燃烧殆尽。重活一世，我带着满身伤痕回到她身边，不是为了再一次体验这种被蒙在鼓里、被轻易定义为“累”的感觉。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等待接通的忙音每响一下，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电话没接通，一个两个，果然，这个时候她还在睡觉，和上一世一样。

直到下午五点，她醒了，给我回了电话。

“清辞？怎么啦？”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出口的嗓音沙哑得可怕：“你在哪儿？”

“我在睡觉，没接到电话呢。”

开门见山的，我仍然压抑着说“我已经很相信你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死一般的寂静。“你……你说什么？沈清辞，你又在胡乱猜测什么？”

“胡乱猜测？”我猛地拔高声音，积压了两辈子的委屈、不安和此刻汹涌的愤怒彻底爆发，“陈薇都把截图发到我这里了！林柚，你告诉我，我是哪里做得不够好，需要你去找别人的男朋友聊天？

我将“别人的男朋友”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像要嚼碎它们连带的所有伤害。

她的回答我已经猜到了，“宝宝，我错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不跟他发消息了，我把他删掉，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体内某个压抑已久的阀门。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我甚至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荒凉。

“删掉？”我的声音异常平稳，却带着一种让她陌生的疏离，“林柚，这是第几次了？礼物、相册、现在又是这样……你每次认错都很快，快得让我觉得，犯错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你只是习惯性地哄我，就像哄一个不懂事、乱发脾气的小孩。”

电话那端沉默着，只有她微微加重的呼吸声。

“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你只是觉得，跨过之后，只要说一句‘我错了’，再撒个娇，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原谅你，对吗？”我顿了顿，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你根本不明白……我不是在无理取闹。我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个具体的人，而是你的态度，是你明明知道我会难过，却依然选择这样做的每一次瞬间。”

“清辞，我……”她试图辩解，声音带着慌乱。

“你睡醒了吗？”我打断她，语气疲惫到了极点，“如果睡醒了，就好好看看陈薇发给我的截图。看看你是如何跟另一个男生分享你的日常，甚至包括要去酒吧团建这种……这种让我会提心吊胆的事情。看看你在他那里，是不是也得到了和我一样的、叮嘱你注意安全的回复。林柚，那一刻，你把我置于何地？又把陈薇置于何地？”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一点力气也即将耗尽。

“你的道歉，我现在……收不下了。